不知道是谁先看到我的眼泪,聊得正欢的女人们突然停了下来。我幽幽开口颤声问:“去军营还要多长时间。”
老鸨见我这样,想是于心不忍,走到我跟前,认真地轻声说:“你骑马过去只有半天的路程,姑娘,你单身一人,随身的财物一定收好了,这里的驿站乱着。”说完眼瞟了瞟八字胡老板。
我感激地笑笑,静静地流着泪,啃着馒头。心里很明白,自己可以不爱宁远爵,但是不可以不疼爱自己,会哭,不是为宁远爵,而是为自己。是为自己付出这么多的伤痛在哭,手淤青裂开的口淌着淡黄色的液体,腿还隐隐作疼,背上的还被划着浅浅的刀伤,干黄粗糙的皮肤,消瘦的身体,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皇城双殊,相府千金柳子佩的影子。
走出驿站老板便追了出来,极力挽留,我抬起手,解开上面的绷带露出皮肉翻飞的双手,眼中噙满泪水说:“老板,你是好人,只是我这麻风病实在不好意思祸害你。本来我是想在驿站了结此生的,是你的音容笑貌感动了我,所以我决定死远些。”
老板再也笑不出来了,抬袖捂着鼻子,叫嚷着小儿快快把我的小马驹牵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里唧唧歪歪地骂了一通。
我已经没有心情再与他计较什么了,揉揉腿上的伤口,吃力地爬上马背,天色已黑,没有一丝丝的亮光。回头望了眼驿站里温暖的灯火,听到里面女人们的嬉笑怒骂声,用力地夹紧马腹,在黑暗中奔腾。
泪水,在风中飘落,盲目地在黑暗中驰骋、哭泣。
在这场类似为爱情而努力的游戏里,我认真的一心一意随着距离的推移。
一次次被人逼到绝境,我唯一想到的却是他暧昧不明、也许永远不会兑现的诺言:会想起宁远爵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他,明明最开始是厌恶他的。
也许,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在追逐爱情的路途上享受过程。我这样傻傻地追逐,经历的苦涩、心酸和委屈就只能自己慢慢体会了,独自吞咽的。
朦胧间,我听到了水声,微微地能感受到热度。天色渐渐泛白,这才感觉身体已经僵硬,没了知觉,水!求生的本能让我努力地驾马奔向水源,马未停稳便踉跄着跨马而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弄得满面尘土。
热度扑面而来,流水咕咚作响,手指碰到水中,居然水是热的!应该是温泉!
雀跃地捧起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忽然感觉好多了,转身环视四周,心存侥幸地想着应该没有人,再谨慎地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这面积不大的温泉,猴急地褪去衣衫,浸入水中,享受着温暖的呵护。浑身都毛孔兴奋地舒展,肌肤变得通红,血脉畅通,退尽一路的奔波劳累。
“哈哈,看,这条鱼儿可真大。”
嗡!
我的脑子震得霹雳啪啦,高兴得忘乎所以时,连马蹄声都被忽视了。
然而,这声音,如此地熟悉,还来不及回答时,岸边响起起码十人以上的哄笑声让我狠不得栽进水里,一头溺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