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新皇初立,首开春闱举士,在下取解进京前来省试,及至陈许交界之地时,却不幸为贼人掳去车马随从,是以孤身在此,只剩旧琴一把书卷两册。”
“尊驾为贼人所弑,飘荡至此,确是可怜。”窦染蓝叹息一声,满脸的怜悯之情。
对方早看出他是个呆子,但听到这话还是笑出声来:
“公子说的很是有趣,不过你想:前日被杀,昨晚便封土已成墓碑耸立,哪有此事?你想想黑夜里赶路,歇息时若不愿被他人骚扰,躲在什么地方好些?”
窦染蓝愣了下来,对方只等着他慢慢思索而并不着急,隔了片刻窦染蓝才恍然大悟:“躲在枯冢中,自然无人敢近前,磷火窜动,虎狼亦不敢近。”
那人笑道:“许州原有些盗掘坟墓之徒,这些人名为发丘贼人,实为许州官府不肖人士所用,他们所属一体,组织严密,向来分区块扫荡,昨晚那坟墓早已被掘出,尸骨凌乱几不可见,那么在下想来,当夜断不会再有人问津了。圣人云敬鬼神而远之,我昨晚装神弄鬼骇住了兄台,可真是有悖先圣教诲了。”
窦染蓝对此人既敬且佩,夜深人静荒郊野外,若是自己的话纵无孤坟鬼火也夜不能寐。此人看来文质彬彬,原来胆色如此厉害。
“哪里哪里,在下窦染蓝,字光海,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王,表字齐物,窦兄,有礼了。”
这王姓后生只说姓和表字,却为何不将其名告知?窦染蓝未曾细想,他只觉无意间交了这个胆识过人的后生,大喜过望,索性把他拉到方才那茶社,倾囊点了最为上好的信阳毛尖、太湖碧螺。
那后生见他囊中羞涩却如此大方,不由奇道:“你倾囊尽出,我又被人劫去财物身无分文,日后你这君子如何赶路?”
窦染蓝身处官宦世家原本带的盘缠并不少,只是他不善理财路上胡乱花却,这才落此窘境。现在一时冲动又搞得更加囊中羞涩,不过他还是一脸轻松地说:“没事没事,我和一姓成的友人相约酉时会合,那人为人豪爽,还有个姓曹的老舅,看来资财不菲,王兄索性跟我们一起走,他们一定会倾囊相助。”
那后生见窦染蓝慷他人之慨,现在居然把自己也添了进去,不由忍俊不禁,于是细问其与他们如何相识,窦染蓝口无遮拦,便把一路上的事细说了一遍。
听到曹正城门前估算人口的情节后,那王姓后生双眉微锁,随后再听到神秘人物盯梢,各人分头出门之事后,忽然问道:
“容我冒昧一问,那曹先生何等相貌?年纪如何?”
“他们自邓州方向而来,那曹先生肤色微暗,生得龙眉凤目,门齿甚健,大概有三十八九将近四十的样子。”
“他说话激动时,可有背着手,又微微偏头的毛病?”
“哎?你如何得知?”
那后生看着屋檐滴下的雪水沉吟良久,方轻叹一声道:“兄弟,你被那姓曹的骗了。”
“何出此言啊?”窦染蓝目瞪口呆,虽说他也看出曹正对自己微有些排斥的情绪,却不觉得会到这种地步。
那后生笑道:“此人姓曹名正,字叔直,本为后晋宣武军节度使杨光远帐下别驾从事,当年征讨范延光时因被人告发贪污钱饷,故而遭乱棍逐走。后又至邓州,应该被威胜军刘晏僧收留,另表为内乡县尉。”
窦染蓝惊道:“这么说,这曹先生当年三十出头便有郡丞长史之地位?”
“没错,此人小吏出身颇有狡计,不可轻视啊!他让你打先出去,那是以你为饵钓走了盯梢之人,许州城申时出入便捷,那是他早就算定了的,因此所谓酉时见面,绝对是扯谎。”
窦染蓝奇道:“不对吧?他又怎能知道后门盯着几个人?若是一人追我而来,另有一人还在那里看着他们,那怎么办?再说那成奎远兄弟看来不像奸猾之人,兄台未免有些多虑了。”
那王生见他表情透着不以为然,显然在怪他自作聪明,于是站起身来,踱着步慢慢说道:“曹正任内乡县尉两年,在其面前,一切明察暗探之举皆布鼓雷门矣。那大车店所处街市行者稀疏,若瞧不出门外哪个是鬼鬼祟祟的盯梢之举,他这官岂非白做了?许州城今日提前宵禁,他叫你酉时和他们相见,那时城门关闭不得出入啊。”
窦染蓝依然半信半疑,想起盯梢的人兴许还在左近,不由歉疚道:“王兄,你和我凑在一起,只怕也要卷进去了。”
王生摆手笑道:“无妨,那后门盯梢的人跟你跑了几步后,定然也怕中调虎离山之计,想来此人早就回客栈前门寻其同党,然后上楼扑空了。那个叫做成奎远的人是否头无发髻,无髭而少须?,”
“正是如此!”窦染蓝奇道:“这你也知道了?”
王生笑道:“那人不久前在邓州闹出过些许风波,从许州直至襄阳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嗯……跟踪他们的是谁,兴许也能猜测一二。”
他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将那古琴包裹好,而后淡淡的说:
“窦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者遁身而去,和他们再不往来,二者再去找他们,你选哪样?”
注1:尴尬死我了……勉强编出来的玩意,狗屁很是不通,实在让大家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