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念槐点点头,心道自己在后世里瞎看的闲书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李叔,那位线人有没有提及丘处机曾带着十八弟子远赴大雪山拜会铁木真呢?”
李良大张着嘴,呆呆地瞧着公输念槐,这小子知道的似乎比时程还精细。忙不迭点头道,“丘处机确实曾到大雪山见过贼酋,是不是带着十八弟子,线人也不知。”
公输念槐环视一匝,笑道,“大家都别盯着小子看了,小子问的问题问完了,如何裁决,当然由江爷爷与孟叔拿主意。”
江海捋着胡子,斜着眼盯着公输念槐,“小子,我先不问你是如何知晓这些隐情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什么全真教是蒙古人的走狗?”
公输念槐苦笑道,“江爷爷,小子只是陈述事实,全真教是否是蒙古人的走狗,还得您与孟叔判断。”公输念槐扭了下脖子,把视线从江海处移开,这老头子的目光比刀剑还锐利,刺得人难受。
公输念槐心中一动,看来这把火烧得还不旺,还得吹吹风。
“小子还风闻过一个说法。金人皇帝曾派人延揽丘处机,丘处机言金朝皇帝有不仁之恶,遂推辞不往;我朝宁宗朝时也曾派人持诏书敦请丘处机赴行在,丘处机认为我朝皇帝有失政之罪,也推辞不往。而蒙古鞑子延请丘处机时,丘处机说我循天理而行,天使行处无敢违。欣然同意前往。小子只是风闻,不知真假。”
公输念槐说完,端起茶盅,把微凉的茶水一口倒进了嘴里。两眼在众人的脸上一滑而过。
公输念槐微微有些失望,他想看到的群情涌涌的场面没有出现。即使最年轻的孟之经,也只是把目光在他老爹与江海身上滚来滚去。
孟珙如老僧入定,垂眉不语;而江海在公输念槐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就微仰着头,瞅着房梁找蚂蚁。
公输念槐很不解,不是说主辱臣死吗?丘处机对三个皇帝的评价,且不说公允不公允,站在宋人的角度,一个破道士敢说皇帝有失政之罪,即使不让他肉体消失,也得大加挞伐才是。若把丘处机评价铁木真的话放在一起看,直接把南宋的执政合理性给否决了。这就是诛心之言。
按说,这一屋子坐的都是军旅中人,不缺血性,公输念槐把这些话一说出来,这屋子不炸了,也得火焰熊熊。
这倒好,什么也没发生。而且气氛变得更加沉滞无趣。似乎人人都不想谈这个话题似的。
“呵呵,念槐见识果然广博,不虚万里游历。”孟珙轻拍桌子,把众人从欲冬眠的状态下唤了回来,“接下来的几天,必是繁忙繁琐,方叔,您带念槐清远早些休息吧。”
公输念槐一听,两眼立码直了,这就完了?
方琼站起来,呵呵一笑,招呼公输念槐与孟之经回去休息。公输念槐懵懵懂懂地站起来,跟着方琼走出了屋子。连告别的话也忘了说了。
咔的一声关门声,再加上夜风的清凉,公输念槐一跨出房门,头脑清醒了许多,看着满天的星斗,闪着熠熠光辉,不由得轻摇其头,暗笑不止。
孟之经更是沮丧万分,本来想着借此机会挤身剿匪的行列里,再搏些军功出来,眼看机会就要落到自己手里,谁知他老爹的一句话,到手的鸭子又不明不白地飞走了。
方琼左右看看神情迥异的两人,不发一言,双手往身后一背,溜溜达达地往场院外走去,嘴里哼哼唧唧着不知什么曲调。
孟之经回首望着他老爹所在的房间,窗格里发出幽幽的灯光,没有熄灭的迹象,轻叹一声,低着头,脚下把一块石头踢得滴溜溜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