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驰过,姜采青和裴六交流了眼下的情况,商议下一步的应对。
“父亲和三哥可还好么?你今日见着,他可有说什么?”
“裴老爷和三爷眼下都还好,他们叫我转告三爷,不要以身犯险,若他们真有什么不测,裴家也就只剩下你了,当首先保全自己才是。”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若连父兄都不去救,拿什么脸自己独活?”裴六嗤笑一声,恨恨说道,“当日定王世子在沂州,我就不该让他活着离开,索性反了这混账朝廷,也没今日的事了。”
“六爷如今落脚在哪里??”姜采青问道,“我早前就派了王兆和耿江去寻你,一去多日,却一直也没回音。”
“我这段日子根本就在沂州,外头纷纷传言我去往西秦一代远游,他两个自然往那一带找,只怕是找岔了。”裴六道,“我当时收到报信,说太子从北方边关回京,带着大队兵马路经沂州,我便有些担心,立刻动身赶了回来,进城后裴府已经被官兵围了,我便只好先隐蔽下来,暗中动作,加上沂州城当时戒备盘查得紧,旁人只以为我不在城中了。”
“如今太子带着大队兵马走了,六爷可有法子救出裴老爷他们?”
“要救父亲和三哥总有法子的,我不出明日就可以救他两个脱出牢笼,只是……”裴六为难地说道,“裴家如今关在狱中的,不光宗家两房几十口子,还有分家的人和众多家奴仆役,整个沂州大狱都人满为患了,家中那么多女眷也都在城中,若我救走父亲和三哥,其他人必定遭殃,这不是裴家人的担当,父亲和三哥也不会认同。可若是想要全部稳妥地救出来,便难上加难了。”
姜采青一想,可也是,对于裴六来说,从狱中救一个两个人不难,可要想悉数保全裴家上下几百口子,可就不容易了,一时不禁有些发愁。
马车驰入一条小巷,从后门拐进了布帛铺后院,焦急等待的花罗和茵陈便立刻迎了上来,姜采青却没忙着下车,低声对裴三说道:“铺子里还有旁的伙计,未必就全是可靠的,六爷先委屈一下,去后头隐蔽处再下车吧。”
裴六点点头,姜采青小心掀开车帘子,扶着花罗的手下了马车,给长兴使了个眼色,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里。
这铺子后院其实不大,跟张家大宅的小跨院差不多格局,因为城中地方有限,正房建的是两层木结构小楼。姜采青来了以后,便住了两间楼上的正房,花罗和茵陈并两个粗使婆子就住在楼下,因为条件有限,跟来的十几个护卫有的挤在后头仓房,也有随身护卫住在这院里东西两厢的。
姜采青抬步上楼,花罗和茵陈关切地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生怕她去一趟大狱吃什么亏似的,姜采青笑着安抚了几句,叫花罗送了一壶茶和两样点心上来,便找借口打发花罗和茵陈先下去。
“我有些头疼,叫后院里下人、伙计不要随意走动添乱,我歇一会子。”
倒不是她不信任花罗和茵陈,有些事情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花罗和茵陈一听,忙关好房门,吩咐下人不得来后院扰了娘子歇息,各自告退了出去。
姜采青推开后窗看了一眼,瞧见长兴已经把马车停在屋后。她坐下喝了半展茶,裴六推门进来,径直去她对面的椅子上,跟她隔着桌案坐下。
“六爷用茶。”姜采青拿起影青绘山石牡丹的茶壶,给裴六倒了一盏茶,裴六接过来一饮而尽,自己拿了碟子里的玫瑰赤豆糕来吃。
“这些日子躲躲藏藏,我身边又都是几个武夫、护卫,竟连糕饼饭食都吃不周全了。”裴六连吃了两块糕,又喝了一盏茶,满足地笑道:“还是你最体贴。”
姜采青心说这位爷还真是不改公子哥儿习气,这火燎眉毛的,他还有心情挑剔糕饼吃食。一边心中吐糟,一边问道:“六爷眼下做什么打算?”
“如今……再等上两日吧。”裴六沉吟道,“我联络朋友、故交做了些安排,三哥人虽然关在狱中,他手上的人脉怕也没闲着,若是能逼的朝廷公开处置是最好,估计新皇也不敢直接问斩,哪怕发配也好,拖延一年半载的,我们也好从长计议,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实在不行,我便索性杀了拱卫将军那混账,发动力量占据沂州,反了朝堂上那父子两个,虽说眼下还有些仓促,可若没别的法子,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姜采青听得似懂非懂,裴六这是打算造反?然后呢?他自家做皇帝?姜采青忽然想到,若是这位爷真造反成功了,她和壮小子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怪不得小说里的穿越女十有八.九都会跟皇家扯上关系,这情节眼看要发生在她身上了。
只是……
“朝廷几十万大军刚从北方边关回京,这沂州也留着几万兵马,六爷若真的公开反了,可有胜算么?”
“有些事眼下无法跟你细说,新皇那龙椅,本就坐的不正,早晚坐不稳当的。这江山交到他们父子手里,一己之私,为所欲为,我不反早晚也有人反。”裴六说着忽然笑道:“这些事你也都不用多想,天塌了也是我这大男人挡着,你只照管好自己和壮小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