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燕山余脉横亘过来,他看着那被称为天下第一关的城墙面朝大海,那是渤海,脚下的车轱辘因为土地参差不齐而显得颠簸,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个大圆圈里刺有囚字的牢服,披头散发。一夜之间乌纱帽掉落,成为了阶下囚。
晚霞映照过来,把这古城变得如梦如幻,好似仙境一般,成排的墙角枝丫沾染了层层尘土,兴儿脑海中万民相送的场面轻轻的拂去了,不过是如今吏治积弊难返,他做的那点事算得了什么?革职查办?对我可比臬司藩司要狠!呵……能留住命就不错了,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车子停了,他真想看看那望夫石和孟姜女庙是什么样子:“我要小解!”
“周大人,我们抚台说这事儿可以通融通融,给你解下镣铐。”一参将满口唾沫:“不瞒你说,我也是辽宁这地儿的人,谁他妈不是两腿夹一条支巴啊?大人的名望我等有目共睹,抚台着末将传话,周大人但可放心,暂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不必了,律法破不得,我不想让你们大人难堪,你也不必叫我大人了!阶下之囚,何以克当!”他摸了摸好几天没清洗过的头发,油腻腻的,没理会武将粗俗之语,淡淡看了眼帘子封闭的车辇。
陈正风是巡按,奉旨出差,不会一直待在辽宁,山海关的守备早迎了出来,小解完了,重新上车,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
县衙内乱得一团糟,奇怪的是王柱儿也不出来把持局势了,香菱在后院房里哭的死去活来,难道我便是一颗灾星么?怎么有我的地方就有灾难?出生在姑苏十里街甄家,祸害了甄家不说,整条十里街也变成了瓦砾场!再被人贩子拿去卖,却连累冯渊被打死!如今成了兴儿的女人,刚刚新婚燕尔,还来不及促膝长谈,又连累他成了阶下囚!这不是灾星是什么?!
越想越难过,香菱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啜泣着,三岁时遇到过一个癞头和尚她不记得了,但后来五岁时依稀有印象爹爹说过一段话,后来兴儿也跟她说过:娇生惯养笑你痴,莲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正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卜固修火燥的在前转悠:“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别哭了!大人有难,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找个门路!”
“对对!找门路!他不是和薛家有交情吗?或许他们托得上光禄寺和户部的人……贾府难说,但还有娇杏,娇杏她回京了吗?我们快走……”香菱登时直立而起,忙乱的收拾屋子。【零↑九△小↓說△網】
程日兴却是有儒雅气度:“我们这些人都走吧,新来一个朝廷命官,但谁不是要任用自己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