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位于江宁城西郊的戴记印书作坊,戴梦儿早已经在作坊门口等候,她今天穿了一身男装,乍一看,像一个俊俏的少年书生,但是只要走进一点儿,就能发现是一份妩媚温婉的美貌女郎,尽管换了装束,但是戴梦儿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展现她的女性特征,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穿男装只是为了出行方便,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为了研究铅合金活字印刷术,戴梦儿专门挪了三间厂房出来,在一个作坊管事的陪同下,刘过和戴梦儿进入了专门研制铅合金活字的厂房,一个老工匠正在把融化的铅合金水灌进模型中制造活字,看到东家陪着客人到了,那老工匠兴奋地对刘过道:“也就只有刘官人这样的大才,才能想出用铅活字的方法,哦,对了,刘官人管这个叫铅合金,铅合金熔点低,塑造性强,铸成打磨后,不易变形,最是适合不过。我以前用铁试过,用铜试过,咋就没想到用铅呢?”
刘过问道:“你认识我?”
那工匠看了戴梦儿一眼,道:“我刚来那会儿,东家就对我说,这法子是刘官人想出来的,今天东家陪着官人来,我斗胆猜测,您就是刘改之刘官人。”
刘过看了戴梦儿一眼,戴梦儿妩媚一笑,道:“你看吧,我可没有冒领你的功劳,这铅合金活字制造出来,你还是第一功臣。”
刘过笑道:“这功劳就算你想冒领,也领不去,要我说,这功劳最大的还是这位老师傅,我不过只是提供一个想法罢了,这位老师傅却是实实在在,夜以继日地试验才研制出来的。”
老工匠听刘过叫他“老师傅”,受宠若惊道:“刘官人可别这么说,我只是动动手罢了,若没刘官人的想法,我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刘过问老工匠姓名,老工匠说姓“马”,叫“马十一”。之后他们又看了排版和印刷的过程,刘过见他们印的是自己那日在秦淮河抄袭的元好问的《雁丘词》,就是因为这首词,戴梦儿掉进了水中,自己用心肺复苏发将她救醒过来,想到那天船舱中的一幕,忍不住向戴梦儿胸前看去,只见她虽然穿了男装,但是酥胸的轮廓依旧饱满圆润,在纤细腰肢的衬托下,蔚为壮观,刚好戴梦儿正向他看来,刘过与她含情脉脉的眸子一对视,心头一跳,连忙移往别处。
刘过这小动作自然没有逃出戴梦儿的眼睛,戴梦儿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隐隐还有几分欢喜,提议道:“谁都知道刘官人的书法独树一帜,连苏学士、黄学士那样的大家都推崇备至,要不在正式铸造第一套活字时,就以刘官人的字体如何?”
印刷体和手写体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赵体”虽然遒媚秀逸,但是并不适合印书,想到这里,刘过想起后世流行的“宋体”,这时候大概还没有创造出来,便要来纸笔,写了几个宋体字,在场的工匠一看就大为惊喜:这种字横细竖粗、末端有字脚,最是适合印刷。
刘过承诺回去后立刻写一套宋体的常用字送来,让他们做制作活字的模板。从印书作坊出来后,戴梦儿笑道:“我现在在想,以后我得分多少利润给你。”
刘过笑着回道:“自然是不能少的。”
戴梦儿想了想说:“五成如何?”
刘过微微有些吃惊,他不过只是提了两个创意,具体实施的都是戴梦儿,自己就算是技术入股,也不应拿这么多的股份,想了想说:“那怎好意思,售书的利润,分我两成就好。”
戴梦儿表面答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看天色还早,道:“今日天色尚早,刘官人何不去潘楼坐坐。”
刘过笑道:“去坐坐可以,但是我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多少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缠头之资我是不会给的。”
戴梦儿斜睇了刘过一眼,道:“刘官人你,不就是最好的缠头之资。”
刘过心头一跳,侧头去看戴梦儿,只见她已经盈盈转身,上车去了。
刘过和戴梦儿一起到了潘楼,在门口遇到一群年轻士子正从里面出来,其中有一人和刘过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禁都是一怔。
刘过忽然微微一笑,对那人拱了拱手,打招呼道:“梅兄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侮辱过刘过的梅度,那时刘过刚成为刘家家主不久,身份还不被士林承认,梅度当着同伴的面嘲笑侮辱他,但是今时今日,刘过的声望地位别说梅度这个年轻士子,就是他老师孟颐孟学士也只能仰视,此刻刘过还以当日同样的方式向他到招呼,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梅度羞得脸色通红,但是却又生不出反抗的勇气,神情局促地对刘过拱了拱手,回礼道:“刘兄好。”
时至今日,两人早已经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人,刘过不动声色地嘲讽了对方一下,便丢下梅度不理,转身和其他人打招呼,像刘过这样的风云人物大家自然也都乐意结交,纷纷回礼问好。
这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刘过也没放在心上,和戴梦儿并肩进了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