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武威郡边境。
风沙从晨至昏,未有片刻停歇。多亏在风沙中来凉州已经一年有余的中原男儿习惯成自然,也就没了刚来时叫苦连天的怨言。
一身金家六翎的骠骑将军林兴风站在临时筑起的将台上,赤色大氅被风沙呼啸着猎猎作响。
他望着底下在风沙中从近至远渐渐模糊的数以十万计身影,心中豪情通天阙。
大汉将领何止万千,可能挥臂一振让十万男儿听从的又有几许?十指?五指?
他左手幕僚骞婴,右手讨逆将军周天虎。底下百名大汉将尉策马领头,千杆旗幡在风沙之中若隐若现。
他不顾迎面而来的风沙,嘶声竭力的冲着下面一具具伫立的雄壮身影喊道:”荡平逆贼,就在今朝!我青州男儿入凉一年,大小苦战百场!可惧刀戈?可畏生死?“
十万人的呐喊让漫天风沙都为之一顿,声震寰宇。
”不惧!不畏!“
林兴风一扯大氅,接过骞婴递来的瓷碗,神情庄重的往脸上横抹一道,将剩余鸡血一饮而尽。
风沙一顿再顿。
他转过头,望着自己身后的汉字大旗踌躇满志道:”我林家世代清贵,身受皇恩厚重!如今天下纷乱,即墨的林家列祖列宗可要瞧好了!是我!才配扶正这倾覆的江山社稷。若这是连我林兴风都做不到的事情,天下更有何人?!“
这一日,十万中原平叛大军尽赴武威郡,一日之内收复失地三十里,城池四座,士气如虹。
幽州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镇,人口稀少,虽然有着作为大汉门户屏障的燕阳府铁骑驻守北塞,可生怕丁点战火燎到此地,大多百姓都南迁,致使城中不少商铺都关门毕业。城中最宽敞的大街上,居然只有一座茶馆还开着门,即便如此,依旧门可罗雀。
正是午后闲暇时,换做中原任何一座城镇都得是热闹非凡的景象,更少不了说书先生持那醒木说道些精彩的故事。
茶馆里面只有一个老者坐在偏僻窗口,身上还穿着一件只有江南那边垂钓渔人才戴上的斗笠篷衣。
他确实刚从江南回来。
茶馆老板百无一聊的支着下巴在旁打着哈欠,桌子上还摆放着十几贯铜板,让他无神的眼眸里总算有些熠熠神采。
这可是近几日来头次开张啊!
性情懒散惰慢的老板高兴之余也就不给这要求奇怪的老者白眼看了,从茶馆案台下将一盘灰尘寸厚的黑白棋子取出,用抹布草草一擦算是了事,放在了老者桌上,自己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
老者轻泯一口温醇的茶水。老板懒惰,茶叶的档次也不高,杯中浮上一层茶渣,要是稍有讲究的人都免不了要破口大骂一通,老者倒是无所谓,伸出舌头将残留在嘴角的茶渣舔进嘴里吞咽下肚,开始摆棋。
一杯茶饮尽,棋盘上黑白也摆放出个轮廓,老者浑浊双眼乍现锐利流光。他两指捏住一枚白棋,自言自语自乐道:“天下如纹枰,苍生不过黑白,得失、生死,与弈棋人又有何干?”
棋盘白间黑线纵横十七道,这老者摆棋却只陈列白棋放置在棋盘上,若是旁人一看,定会惊得目瞪口呆,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居然摆出个大汉疆土地域走势来!
茶馆里除了已经昏睡过去的老板外再无他人,老头也不怕吓到别人,朗朗开口道:“当年你黑衣立于帝王侧,号称神谋鬼算。当年我白衣画扇风流路,自诩国士无双。”
老头说到这笑了笑,手中白棋落子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