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云州堤坝决堤,殿下不知所踪……”
碎玉的话,让雾濛濛眼前一片晃白,她晃了晃脑袋,听见自己在问,“碎玉,你说殿下怎么了?”
秦竹笙一把扶住雾濛濛,“濛濛,别慌。”
碎玉面带焦急,“婢子刚收到司火大人的消息,云州日前接连暴雨,莱河水势暴涨,昨天大坝决堤,彼时殿下正好在大坝上,是以殿下目下行踪不明!”
雾濛濛从秦竹笙手上抽回手,她默默用左手掐了右手虎口一把,这一痛才十分镇定下来。
“这消息,有谁知道?”冷静下来后,她第一件事竟是问的这个。
碎玉摇头,“目前就司火大人与姑娘晓得,朝廷那边,应该还要晚上一两天。”
雾濛濛深呼了口气,她心念急转,倏地看向身边的秦竹笙。
少年眉目青稚,但目光坦诚而坚定,却当真是个饱读圣人之道的谦谦君子。
她微微翘起嘴角道,“竹笙哥,我并不需要竹笙哥万死不辞,只要竹笙哥此刻帮濛濛做一件事。”
秦竹笙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划过,不过他还是道,“你说。”
雾濛濛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矮小的小人,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坚韧,“我立马就要离开秦府,去云州找殿下,秦家这边万望竹笙哥帮忙掩护一二。”
“不行!”秦竹笙当即反对。
他目光对上雾濛濛的,少年怔了下,还是解释道,“云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且正泛洪涝,沿途更是会有流民匪患,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去的,即便是殿下,也绝不会同意你去的。”
雾濛濛并未恼怒,她敛了敛鬓角细发,低着头道,“竹笙哥,你该晓得我是何身份,说个大实话,濛濛能有今天,皆是殿下赐予的,所以要殿下有个万一,竹笙哥,濛濛在京城也活不过一个月。”
秦竹笙一震,这话叫他呐呐无言,根本反驳不了。
雾濛濛浅淡地笑了下,“我雾濛濛现在就是株菟丝子,非的攀着殿下这棵大树才能活下去,不然,在这京城,多得是一根手指头就碾死我这条贱命的人。”
秦竹笙动了动唇,他想说,没有殿下,她也可以攀着他存存活,他会庇护她。
然而现实便是,他在秦家都只能堪堪有方寸立足之地,又如何能庇护旁人。
说到底,还是他太弱小!
雾濛濛继续在说,“我什么都不怕,但唯一不想的,就是死,只要能让我活着,云州一行又何妨?”
秦竹笙觉得难过,就像前些时候,他面对自己那一心求死的母亲一样的难过。
少年张了张唇,“濛濛……”
雾濛濛摆了下手,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踢了踢脚尖,“而且竹笙哥你往好的方向想,我要是找着了殿下,一切都万事大吉,要是没找着,殿下真有个不测,我恰好能再不回京城来。”
秦竹笙不得不承认,雾濛濛的法子是最好的选择。
他站在春末初夏的日头下,分明是暖阳,可是却觉得冷。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干净,他捏了捏拳头,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决定,“濛濛,我与你同去云州!”
雾濛濛诧异地睁大了眸子,“竹笙哥,你……”
秦竹笙抬手捂住她嘴巴,低头小声的道,“你就当我是为自己考虑,圣人几位皇子里面,唯有九皇子最为出众……”
他几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的道,“我要重掌秦家,就必须扳倒如今的皇后,九皇子想成大业,也必须同样如此为之,况如今的九皇子,母族不喜,圣人不喜,所谓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我要站九皇子的队!”
这话惊的雾濛濛连呼吸都忘了,她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从未认识过面前的少年一样。
这样温柔体贴的小少年,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有这样大野心的时候。
她拉下他的手,压低声音道,“竹笙哥,这是一个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你莫要冲动。”
秦竹笙斯文秀气地笑了,但他星目之中却迸发出燎原星火,虽然微小,却半点都不容忽视。
他拍了拍她发髻,“先回去,别让人看出端倪,一会未时末悄悄到你那院子的侧门等着,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出城。”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雾濛濛答不答应,直接转身就走了。
“竹……”雾濛濛伸手去拉他袖子,结果拉了个空。
她看着少年风姿洒脱而去的背影,一时心头复杂难辨的不知是何滋味。
“碎玉,我是不是又犯蠢了?”雾濛濛皱起眉头,跟身边的碎玉问了句。
她总觉得要找着殿下后,殿下一见到秦竹笙,定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