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家的第二日,雾濛濛一早起来就见到了赤淡、橙柳和黄娥并碧珑四人。
四人一来,当即接手了雾濛濛身边的所有事,是以,当秦关鸠带着几个小丫头过来的时候,雾濛濛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推了回去。
碎玉更是在一边淡淡的道,“秦姑娘,我家姑娘使唤惯了皇子府的宫娥,秦家的下人,就不用进屋伺候了,姑娘会用的不顺手。”
且赤淡四人也是拿出宫娥的派头,一言一行堪称为典范。
秦关鸠也不恼,她本想跟雾濛濛闲聊几句,但雾濛濛理都没理她。
她直接换了轻便的衣裳,拿出笔墨纸砚,翻开小楷字帖,自顾自练了起来。
秦关鸠本是想走近一观,碎玉脚步一侧,就挡了她,并轻声道,“不好意思,秦姑娘,我家姑娘练字的时候最受不得打扰。”
秦关鸠哪里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遂笑着寻个由头就离开了。
雾濛濛见人走了才顿笔,冷笑一声道,“恁的恶心人,我烦见她。”
碎玉笑笑,“嗯,那姑娘安心练字,婢子会拦住她。”
雾濛濛点头,她每天养成了练字的习惯,一日不写就总觉得少做了一些事,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觉得不踏实。
等她专心练完字,碧珑进来道,“姑娘,秦家六公子过来了。”
六公子?雾濛濛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秦竹笙。
“快请。”她净完手,才出房间,就见站在院子里的秦竹笙。
秦竹笙回头,竟是一夜之间就眼下生青,很是憔悴的模样。
雾濛濛吓了一跳,她赶紧将人请进厅里,示意碎玉上茶,才问,“竹笙哥,你这是怎的了?”
分明从前还是阳光温柔的少年,这瞬间,就沉郁的没了生气,他望着雾濛濛,好一会才道,“濛濛,昨个对不住,我失态了。”
雾濛濛摇头,她捧着热水,敛下眉目,静静看着升腾而起的茶茗热气,淡淡的道,“竹笙哥不必道歉,按理也该我对不住竹笙哥才是,我口出妄言,惹得竹笙哥不悦。”
秦竹笙顿了顿,“濛濛,你当真能与我母亲针灸,让她好起来?”
雾濛濛抬头看他,见他目色凄然,心头不禁为这少年心疼了下,“我不能让伯母好起来。”
听闻这话,秦竹笙当下忍不住面露悲色,那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
雾濛濛抿了口茶水,感受到茶在舌尖绽放开的苦涩,又道,“伯母是心病,她要自己想好起来,我可以帮她快些好,但她若不想,便是华佗在世,那也是救不了一个早存了死志的人。”
秦竹笙低头,他单手捂脸,无声无息地难过就从他少年身上蔓延开来。
雾濛濛不忍,她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是以打从心底来说,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能有父母的关爱。
是以对秦竹笙,她既是觉得羡慕又是觉得悲哀。
羡慕的是这么多年,至少他母亲还在身边,虽然半死不活的;可惜的是,相较她这种从未得到过的人来说,秦竹笙这样的,得到再失去,怕才是最痛苦。
她探身过去,拍了拍少年手臂,低声道,“让她活下去,想方设法,为你活下去!”
秦竹笙一震,他抬头看她,雾濛濛朝他重重点头,“所谓为母则刚,让伯母清清楚楚地看到,你需要她的庇护,需要她的保护,不然,她若撒手离去,你便只能流离失所,受尽人世疾苦!”
秦竹笙并不是愚蠢的人,雾濛濛话中的意思,他瞬间就懂了。
几乎毫不犹豫的,他起身,还带青稚的脸上厉色一闪而逝,“我晓得了。”
随后,他失态的连道别的话都忘了说,急急的就回去了。
雾濛濛将手里渐凉的茶盏放回案几上,碎玉进来收拾,她笑着道,“姑娘性子可真是良善。”
雾濛濛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点嘴角,小脸带出与她外表不附的老气横秋来,“碎玉,你看岔了,我不良善,秦竹笙这人往后前途不会差,结个善缘罢了。”
碎玉摇头失笑,雾濛濛的话,她却是不信的。
往后几天,许是雾濛濛姿态做的足,秦家当真没人再来管她,只差下人照例问询罢了,后来见雾濛濛足不出户,也就不再多管她。
雾濛濛练字之余,听碎玉说,这些时日,秦竹笙得罪了秦老夫人,被责令跪祠堂好生反省不说,还让禁足半月。
而秦竹笙跪了一夜祠堂后,第二日人就病倒了,可秦家没人管,也没人说给他找大夫,境地之惨,让人闻之心戚。
碎玉起先还提醒雾濛濛,可是要悄悄的去探望秦竹笙一番。
雾濛濛摆手说不去。
果然没过多久,常年缠绵病榻的秦凤氏竟坐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开始给秦老夫人日日请安。
雾濛濛听到这的时候,她便笑了。
随后,她问碎玉,可否从皇子府库房里支些滋补的药材与秦竹笙那边送过去,账目挂她头上,等殿下回来后,她自己跟殿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