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月也惊讶,见酱舀够了便把酱缸盖起来,端着酱碗跑进屋,站在里屋门口看,见姥姥坐在那里说道:“你给我梳梳头,梳好点儿,太乱了不好去见你爹。”
孔氏哭起来,大叫道:“你说什么,你乱说什么,不会的!”
孔姥姥也不理她,窗台上的“花罐”说道:“花都干了,咋不换点儿,山上不多得是么……”
看那样子,她的竟好像能看出那么远似的。
孔氏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到窗台上摸梳子一边对姜采月说道:“月儿,月儿快去叫你老舅,让你老舅妈也来,生金、还有你大舅妈,秋芳,都叫过来!”
姜采月怔了一刻便也想到了,回光返照!姥姥这不是好了才清醒过来,而是真的不行了,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
她呆在那里,眼泪也止不住汹涌而出,转身到外屋把酱碗放下,撒腿就向外面跑。
一口气跑到孔继富家,扎屋子里,见潘秀花正在做饭,老舅不见人,她问道:“我老舅呢?”
潘秀花没好气看了她一眼,说道:“在地里没回呢。”
“在哪块地?”
“你问在哪块地干啥,还想找他回来咋的。”
“我就是想找他回来,快说,在哪块地呢。”
潘秀花恼火地说道:“这都到中午了,马上就回来了,还去找啥。”
姜采月火了,朝她大叫道:“你给我闭嘴!我问你在那块地呢!快去把他找回来我,我姥不行了,要见他最后一面,我娘说了,不只我老舅去,你和生金也得去,还我有大舅妈,孔秋芳,一个都不能少!”
潘秀花怔住了,说道:“真,真不行了咋的?”
“当然了,我还能用这事跟你开玩笑,你当我那么不长心!”
潘秀花这下可不挡着了,连忙把手里的刷帚扔在锅台上,围裙也没解就往出跑,说道:“行行,我这就去找!”
潘秀花可不像许家人那样没深浅,关键的时候特别会做戏,只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使心眼,不然怎么从前连孔继德都看不出,她对孔姥姥不好,现在人要死了,她肯定得去孝心,让别人对她没话说。
姜采月见她出去了,自己不用到田里去找老舅,便出门往自家田里跑,去找霍铁砚。
跑到田头,见霍铁砚正在地中间,面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样子是想铲到这头回家。
她朝田中大叫道:“砚哥,砚哥快回来,我姥不行了!”
田里的霍铁砚正在低头认真铲玉米,听到声音后抬头,见姜采月正挥手向自己喊,他连忙提起锄头快步走出来,问道:“咋,姥不行了?”
姜采月哭道:“嗯,不行了,刚才突然醒过来,又要吃东西又要梳头,我娘说肯定不行了,让我找我老舅一家和大舅妈,还想让秋芳也回来!”
霍铁砚道:“那你找了吗?”
“我找我老舅了,想绕到那边去找我大舅妈,可是我怕大舅知道,不知道要怎么说。”
霍铁砚道:“走,我跟你一起去,一会儿你别进屋,你这么哭,真怕大舅猜到。”
说完搂着姜采月便往孔继德家走。
可是姜采月刚走出去几步,却突然从他怀里出来,到路边去揪一朵黄花菜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