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也一直在思量。但这种事情,贸然出击,绝对不智。咱们必须要好好把握机会。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击毙命!老奴此行,应该从蒙古带回了不少牲畜,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
此时,对面的后金军战阵,老奴也在数百后金权贵的随侍下,在一里半之外,翘首打探着海州城的局势。
老奴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长袍,头戴金盔,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汗血宝马之上,静静的看着海州城头的动向。
毕竟是快要七十岁的老人了。
虽然他精神头依旧很好,跟往昔一样,还一直充满了旺盛的斗志,但他脑袋后面的金钱鼠辫已经花白一片,即便衣着华贵,气势依旧逼人,但长途奔袭的疲惫,在他的老脸上,却根本遮掩不住。
加之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他的脸色说不出的苍白,仿似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若不是他的眼睛还在睁着,恐怕,没有人能看出这还是个活人。
“汗阿玛,这天实在太热了,咱们还是稍晚些时候,再过来查探局势吧。”一旁,代善有些心疼的劝道。
代善此时还正值壮年,却也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更不要提,是老奴这把老骨头了。
“汗阿玛,海州城也跑不了,咱们等傍晚后,下了太阳,再过来查探吧。”莽古尔泰也道。
天气这般炎热,他简直都要疯了,忍不住就想杀人。
身边一众后金权贵,也在眼巴巴的看着老奴,等待着这位‘老’虎的决断。
接连几日,足足狂奔了上千里,他们本来就累的够呛了,可不想在这太阳底下,直接被晒成人肉干。
老奴扫视众人一眼,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不急,再看一会儿。”
他的老眼虽有些浑浊,但威势却依旧摆在这里,这些后金权贵,不是他的儿子、孙子、侄子,便是他的女婿、连襟,谁又敢反驳他的威严?
即便快要被烤成‘热狗’了,但这些后金权贵却也只能耐住性子,狗一般伸着舌头,等待着老奴观察局势。
只不过,老奴面上虽然保持着足够的镇定,维护着他王者的尊严,但内心里,却早已是狂暴不安。
他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昔年,看似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在此时,却已经成长为大金的心腹大患,甚至,已经杀到了海州城,进而,就要威逼到他的沈阳和辽阳了。
最关键的是,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没有丝毫的应对办法。
有过之前数次交战的经验,老奴深深明了,李元庆守城,他基本就没有攻下来的机会,只会无助的浪费他的勇士们的生命。
这简直是……
但事实已经如此,李元庆已经势大,他也只能接受眼前这个有些惨烈的现实。
此次蒙古之行,有科尔沁部的鼎力相助,他也算小有收获,缴获了蒙古人的不少战马、牛羊,奴才也有七八千人。
可惜,依附林丹汗的几个大部族,跑的比兔子还快,他原本已经得到了几个部族的确切消息,正准备长驱直入,谁知道,李元庆居然杀到了海州城,毛文龙又在老寨作祟……
恍惚之间,老奴仿似又想起了当年,他依靠他的十三副铠甲起家时的场景。
在那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
良久,老奴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声,一摆手道:“就地扎营吧。来人,将洪强招来。”
…………
后金大军很快依照着海州城池,呈扇形,将营地以此向北和东面延伸过来。
只不过,因为河水被垃圾污染,漆黑一片,他们只能往北面远处的小河和东面大河的上游来取水。
从午后一直到快要天黑,后金的营地这才有了些模样,但却丝毫谈不上防守。
陈忠在城头上看的直抓耳挠腮,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冲一波阵。
但他也明了,明军没有骑兵,步阵冲过去,黄花菜都要凉了啊。
一旁,李元庆却并未有任何着急,笑着站在垛口边,静静的打量着后金军的布阵。
此时,后金军的布阵看似杂乱,但实际上,其首尾相连,前后都能照应,明军除非是能有上万人的骑兵,直接能冲散他们的阵型,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否则,依照后金军的绝对机动性,明军根本没有太多胜算,很容易被他们‘包了饺子’。
“元庆,我是服了你了。哎。就算升了总兵,可哥哥我这养气功夫啊……”陈忠有些无言的看向李元庆,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
李元庆一笑,“大哥,这倒也不是养气。怎么说呢?咱们现在无法做到的事情,想想就可以了。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么?但最关键的,还是要脚踏实地,根据现行的形势来出发、思虑。既然此时咱们无法击破后金军扎营,何不好好学学他们的优势呢?”
陈忠不由苦笑,“这倒也是这么个道理。这些狗鞑子虽然该千刀万剐,但他们的扎营,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两人正在这边说这话,这时,前方有亲兵禀报道:“两位将军,前方有鞑子过来了。他们举着白旗,好像是说客。”
李元庆和陈忠赶忙将目光聚集到了前方,果然,三匹快马,正急急奔到了城下。
领头一个汉子,拼命摇动着手中的白旗,一边高呼道:“不要放箭,不要开铳,我是李元庆的故人,有要事要面见李元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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