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丹,她现在一身粗布棉服,混在在粗使仆妇中,异常朴素,已经很难认得出来她就是当初那个颐指气使的宗族嫡女。那日冲撞了李振庭,了解了自己目前毫无外援的指望,更是做低伏小下来,连身边一众平日里绝不会搭理的粗使仆妇也刻意逢迎,短短几日人际关系竟被她理得溜光水滑。但这不表示她已认命打算在此终老,恰恰相反,她的毒辣眼光和思考能力仍在,而因为对这个环境的份外的恨,更导致她的思维运转能力加速膨胀起来。这短短几日内,她真真做到了耳听六路,眼看八方。
此刻,李丹便综合了耳朵里听到消息与眼前的所见情景,并有了自己的推断:燕王有两位妃子,这事并不出奇。然而今日听到那些佣人称呼李云兰为王妃,她才知道了,那日堂前接待他们江南李家的原来不是燕王正妃,而是侧妃丁流云。李丹对侧妃自然有所耳闻,知道她是一位宫婢出身,这让她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她进退有据,不愧是宫里出身,不似那个商妇!”
但这同时更增加了她的愤恨,她恶狠狠地看着人群中起伏翻飞的流云,眼中忽然冒出亮光:
“以侧妃为正位,出面待客……这,不是犯了律条吗?”
李丹年轻的脸明亮起来,一扫方才的幽暗。
“只要我抓住了这一条,参上一本……不,不妥,我现在自身难保,该如何求得外援呢?”
李丹一时犹如百爪挠心。此时,和李丹立在一处看热闹的一个仆妇忽然被急匆匆走过来的一个老妈子撞到肩头,哎呦了一声,立起眼睛瞪了过去:
“看着点啊,这是干嘛呢,急着去投胎啊?!”
其他的仆妇也吆喝起来,有人认得了那老妈子:
“这不是李晏李大爷屋里的成妈妈吗?走得这么急是干啥呢?”
成妈抬眼带着谄媚地笑着,手里的粗布帕子直往被她撞到的仆妇身上扑打:
“哎呦,这是怎么话说的呢!都怪我老眼昏花,走路也横冲直撞的,没有伤着您吧?”
李丹站在那个被撞的仆妇身边,只觉得这成妈一股劲的挤过来,不由往后一撤步子,正准备避开,就发现那粗布帕子在自己手上也掸了一下,她顿时一惊,又迅速地敛起了表情。
成妈和一众仆妇又叨叨了一通,方转身离去了。
李丹将被成妈掸过的手藏到了身后:一粒圆滚滚的蜡丸捏在掌心,手指只一松,便轻轻落入了袖子里,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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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李晏居住的院落中。
李晏手里端着一柄长刀,一个漂亮的起势,刀光乍起,虎虎生风。他舞得兴起,长啸一声,猛地跃起在半空,一个利落的劈刺!
“哎呀!”一声,正好推门而出的玉娘唬了一跳,几乎倒退着跌倒在地。她稳住身形,瞪着李晏,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书卷了卷,嘴唇抿起:
“天天就会舞刀弄棒,真是粗人!”
李晏见吓到了她,本有些歉意,便缓和地笑了笑:
“娘子教训得对,李晏本就是粗人!怎么,娘子身子大好了,想出去走走?”
他见玉娘发丝油亮,装饰齐整,身披灰鼠皮的斗篷,斗篷下露出的双足也套着保暖又耐走动的软靴。
玉娘白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将斗篷上的风兜合上头来:“嗯,我这小产也满月了,自该出来走动走动!”
李晏忙忙插刀入鞘,上前来搀扶:“娘子,我陪你一起去散散心吧?”
玉娘猛地一退步,冷冷地看着他:“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