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贡手捻胡须,嘴角含笑
“回禀殿下,臣在内阁时,曾看到万历十二年的邸报,云南岳凤叛乱,参将邓子云率军平叛,麾下便有这奇正大师率领的僧兵五十,因为作战勇猛,立功无数。奇正大师蒙神宗亲授紫金袈裟。那时记载奇正大师二十八岁,现在算来可不年近九十吗?听闻奇正大师早年学道,得了道家武艺真传,之后不知何故遁入佛门。获神宗亲封后就逐渐没有了消息。”
朱慈烺听罢心中大喜,刚才还想着怎么招揽这陈同尘,如今方岳贡娓娓道来掌故,可不正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么,他故作恍然大悟,对陈同尘叹道
“想不到尊师与我大明还有如此关系,也曾为国家安危浴血奋战。今日蒙壮士相救,也是佛门中因果循环。只不知奇正大师仙居何处,他日孤定要亲自拜谢?”
“某师傅,某师傅已于前月坐化,他圆寂前让某下山还俗,重回本姓。说山下自有机缘,难道就是今日遇见各位大人们?想某幼年被师傅收养,习武念经,这二十余年恩情还没有报,师傅就已远游极乐。”陈同尘想起师傅已经故去,自己孑然一身,又想起多年蒙师傅传授一身武艺,不觉悲从中来,放下手中所擒的矮子军师,掩面嚎哭。
李岩早已率军赶来,他心中焦躁,却又投鼠忌器,怕陈同尘一怒之下坏了军师性命,一时不敢逼迫,现今看他们居然视自己如无物,在这危局之中还在攀附关系,想若要再说下去,岂不是对面凭空多了一位好手。他也顾不得许多,出列说道
”陈好汉勿要听他们胡说,这等朱明余孽最是能言善辩,也不知道他们一唱一和,说得是真是假,你万万不要轻信。如今本将已放了他们,你是好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将军师还给本将。“
陈同尘正在嚎哭,听得此话,想起刚才的约定,就要拾起地下的矮子军师,扔给李岩。
“且慢”此时朱慈烺却突然阻止,他心中还有疑惑未解,一路都难以安定。“孤有两个疑问,想请教李将军,之后定将这军师平安送回。”
“朱明余孽果然都是小人,本将放了你等,你就来要挟本将!”李岩愤愤道。
“不过是两个小问题,李将军不必如此动怒,如今我等虽然暂时安全,可李将军人多势众,孤兵寡将微,放了这军师之后,怎么能保证李将军屠刀再起?”朱慈烺施施然道。
“哼,那你说来听听?”
”这军师究竟是谁?“
”这是我家军师宋献策,你若伤他性命,孤必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果然是”孩儿军师“宋献策!朱慈烺其实刚才近前观察这矮子男人,见他身高不足四尺,面相黝黑,眉目丑陋,又听李岩称他为军师,心下已自怀疑,而今不过是要他亲口确认。宋献策曾经是李自成最为信任的谋士,他饱读诗书,精通奇门遁甲和图谶之术,又精于军务,作战妙计百出。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大顺。只是后来与李自成渐渐离心,更与牛金星交恶,却与李岩分外亲近,密谋保李岩取代李自成。
”孤既然说了让宋军师平安回归,又怎会出尔反尔,你放心便是“朱慈烺心中开始了盘算”你和宋军师怎么知道孤秘密离开了北京?“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能祥知此事之人非常少,这李岩宋献策是如何知道的。
”这只是想要你朱家灭绝亡种之人太多,本将昨夜在帐中忽见一纸条,也不知是何方义士所留,上写着‘太白渐晦暗,鸿雁翌南归’,军师看罢,只道‘太白,金星者也,鸿即红,朱也’因此料定你等已然买通了牛金星,今日便要南逃,故在此设伏,候尔等入瓮,你若识相,就快快放了宋军师,本将可放你三日,不然与你不死不休!”
朱慈烺听得此言,眉头微皱,这事真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究竟是何人泄露了机密?又担忧自己放了宋献策,李岩又立即挥兵杀来,陈同尘即便威猛异常,也难敌众多好手,可若耍赖不放宋献策,必又寒了陈同尘之心,岂不是损了一位大将,真是左右为难。
他正思索间,却觉得脚下地面震动,天边犹若响雷滚滚而来,这雷声来得又急又快,转眼就要到了跟前。
“有骑兵杀来,护卫太子”杨涛听着声音,已知是大队骑兵快速行进,忙令众护卫护卫住朱慈烺。
李岩此时也是大惑不解,他久在军中,手下也是行伍久战之士,如今敌我不辨,已快速列阵戒备。
就在双方都严阵以待之时,却见大队骑兵已奔至眼前,约有三四百骑之多,兵甲齐备,气势逼人,是一只劲旅,待骑队奔到近前,队伍中高高打出一面帅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