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各为其主,好在静太妃和裴太后没有明显的过节,可是到了九子夺嫡,生死攸关之际,亲兄弟尚能自相残杀,更何况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了避嫌,两人冷战过,说起何时破冰和好,顾嬷嬷已经记不清了,好似德妃被封为太后入主寿康宫没多久,顾嬷嬷见着落魄的洪嬷嬷去内府局讨要东西的时候,便是觉得自不能坐视不管,可能就是那次,两人不在冷战,也可能,其实两人从来没有冷战过。
只是后来,两人都变了,洪嬷嬷的驼背变得越来越严重,而顾嬷嬷,也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老实到没人要的顾嬷嬷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无非都是当年做小宫女的那些事情,外头天色渐晚,顾嬷嬷却还没有走的意思,糕点也不能一直吃下去,洪嬷嬷见着也差不过了,便是起身,找了几块干干净净的绢布,准备将这些糕点装起来留着以后吃,见着顾嬷嬷还是一动未动,才是道:“你不要问我过去的事情了,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可总归也是有个头啊。”顾嬷嬷叹了一句,“当年九子夺嫡,睿王府一百多口人,连同睿王妃的直系亲属,都被杀害,为何身在宫中,自身难保的静太妃最后会被留了下来,我只知道,当时静太妃是用了一个秘密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影响到皇上的裁决,你是知道的,皇上做事,想来是快很准的。”
洪嬷嬷冷笑了一声道:“太后现在可是六宫之首,就连皇上见了她,也要行礼,怎么,她是怕自己也要被皇上夺了性命,想要借着静太妃的秘密,来保护自己?好笑,真是好笑。”
说实话,洪嬷嬷是不讨厌顾嬷嬷的,可她不喜欢的是裴太后,她不喜欢这个看似仁慈实则暗中掀起风浪的女人,当时她那一招以退为进使得可真是好,有些人就是这样厉害,看似远在国寺,却实则操控着这京城里的一草一木,这皇宫里的一兵一卒,可末了,却还要摆出一副天下子民皆为其子女的高傲气质。
“静太妃没和我说过,现在静太妃也疯了,这个秘密也被永远地堵上了。”
顾嬷嬷不说话,只是许久才道:“太后,亦是有太后的苦处。”
“什么苦处,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让自己的姐姐的儿子认自己做母后,坐上了自己姐姐本该有的太后之位吗!”洪嬷嬷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嘶吼,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会忍不住控诉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若不是那女人频频用书信安抚静太妃和睿王,说慕元安不会对他们下毒手,按兵不动,才是将来能够脱身的计策,也不会让睿王府一百多口人成了冤魂。
如今还想要静太妃脱身的秘密,可知静太妃这么多年,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只保住了自己一个人,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皇上做事素来毒辣,纵然答应可以留静太妃一条性命,可是没过多久,便是在静太妃的饭菜里下了毒,好在静太妃命大,被救活了,可是自此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有时候洪嬷嬷想,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起码她不用看着静太妃每日都活在自责当中了。
顾嬷嬷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不言语,她等着洪嬷嬷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是慢悠悠地道:“我记得,静太妃不是大顺人,而是北方七国里出来的人,静太妃,是不是用进入天池国的地图作为交换的?”
顾嬷嬷这次来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势必要问出个究竟来,她不能再等了,太后也不能再等了。
洪嬷嬷听了天池国三个字,却毫无反应,眼神还是如常的淡薄,她摇头:“我不记得了。”
“所以当年皇上登基之后,当真听了郭天离的话,那年的北伐,也是为了找到天池国?皇上是不是当真带回了一个天池国的女人?是不是?”
洪嬷嬷继续摇头,回答总是万年不变的:“我不记得了。”只是这次又抬头补上了一句:“你可以直接去问那郭天离啊。”
顾嬷嬷低下头,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阿洪,也许,你当真是误会太后了,当年太后也是很苦的,裴贵妃为了让太后忠心于她,强行给太后灌下了绝子汤,裴老爷为了让太后安安稳稳地在宫里扶持当时已经怀孕的裴贵妃,亲自弹劾了太后心上人的一家,让先帝将他们一家人流放极北之地,永世不能回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