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瑄从外面疾步进来,一把抱住他:“别打了!我该打!我才该打!”
冯路看到他,嘴一扁,哇的大哭起来,冲到他怀里,把他扑得摔倒,“哥!哥!爹走了!爹他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冯瑄像踩在云雾中,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抱住冯路,还不敢相信。
在宫门前等着他的从人躲在门边,捂住嘴不敢哭。
冯丙从他身后大步进来,平静道:“阿路,先不要哭。你把你爹放在哪里了?”
冯路抬起头,冯丙又问了一遍:“阿背在哪儿?不能让他躺在外面。”
冯路当然不会把冯营随便葬了。他把剩下的钱全都用来买了一副棺材,把冯营睡在里面,然后让其他下人在那里守着,他独自回来找冯瑄报信。
但冯瑄从回来后就没住在冯家,他找不到冯瑄。最后,他还是在宫门口蹲冯瑄,蹲了两天,跟着冯瑄回到这里,今天才鼓起勇气来敲门。
他怕冯家人真的不认冯营了。
冯丙一说,冯路就连忙说:“我带你们去!”
冯丙点头,说,“那就……”
“我去。”冯瑄说。
“你不能去。”冯丙说,“谁都能去,你不能去。王后逝世,大王哀痛,你要长伴大王身侧。我也不能去。”他转头看向冯宾。
冯宾叹气,“我去接阿背。”
他不等冯瑄再说什么,就叫上冯路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冯瑄和冯丙。
冯瑄现在才发现冯丙从听到冯营的死讯后眉目间仍然没有一丝的哀伤,“……四叔,你不为叔叔难过吗?”
冯丙还是那么平静,平静的就像听到冯营的死讯一点也不能触动他一样,他看向冯瑄:“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伤心吗?”
冯瑄低下头,这听起来像他在指责冯丙。
“我确实不伤心。只有一点点遗憾,我想阿背也一样。如果他也在,他也只会遗憾自己死得太早,还没有看到你带着冯家再站起来。”冯丙说,“你也不用太伤心了。”
冯丙回到自己的院子,阿乳端来晚饭,全是冷的,现在是国丧。
“我听说冯路回来了,他说阿背死了?”阿乳说。
冯丙坐下来,嗯了一声,端起冷粟汤喝了一口。
“别喝那个,我给你倒酒。”阿乳说,站起出去,一会儿端回来一樽浊酒,“暖暖身。”他把酒放在冯丙的案几上。
冯丙端起,一饮而尽。
阿乳眼含暖意的看着他,等他放下酒樽,把饼递给他,说:“王后去了,宫中是不是要殉一些人?”
莲花台到处都是哭声。
姜姬站在摘星楼上,耳中全是楼下那声嘶力竭的呼喊。
“公主!”
“公主救救我!”
“公主!我不想死!”
蒋后去了,大王要承华宫的宫女和侍人殉葬,除此之外,宫中还要选出一百宫女,一百侍人下去“侍候”王后。
选人的侍卫满宫抓人,到底什么人要去殉,什么人不必去殉,似乎没有一定的标准。只看侍卫看谁“顺眼”就去抓谁。
她本来打开了摘星楼,让逃到这里的宫女和侍人可以躲进来。那些侍卫虽然不敢闯进摘星楼,但躲进摘星楼的人却害怕侍卫们冲进来,他们一逃进来就把门给关上了,后面再逃过来的人就被抓住了。
到了晚上,侍卫走了,她让人打开门让他们出去,结果就被守在路口的侍卫给抓了。
只有一些人逃回来了。
姜良趴在她的脚下瑟瑟发抖,其他像姜温、姜勇也脸色惨白。
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些孩子。她不能让他们去战斗,去牺牲性命。
她只能在保护了身边人的前提下去尽量帮助别人。
“公主!”
“公主救命啊!”
在这一阵阵的呼喊声中,姜姬慢慢走了出来。
这些人顿时叫得更厉害了,他们无不向她伸出双手。
“公主!!”
“公主救救我!救救我!”
那些侍卫也都不由自主的不敢再呼喝叫骂,只是手中抓的人还没放。
“大王只说要一百宫女,一百侍人去服侍王后。”她说,“你们为什么抓了这么多?”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公主。
因为……因为虽然说是只要两百人,但好像没人让他们停下来,也没人告诉他们抓够了数没。
“你们想把他们抓走卖掉?就像当年的朝午之祸?”公主的话吓得他们心惊!
侍卫们不约而同的放开手,那些被抓住挣扎不休的宫女和侍人立刻挣脱他们向公主跑去,他们匍匐在公主身边,一步也不敢动了。
看到这些人跑了,侍卫也有些不高兴,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公主,大王是让他们去服侍王后……”
“服侍王后是件幸事。”姜姬说,“除了宫女和侍人,再添一些侍卫更好。”
这句话才真算是把这些侍卫给吓白了脸,纷纷拖着长矛、长剑跑了。
逃过一劫的侍人和宫女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感激姜姬。但姜姬说:“如果他们再来……我也不可能一辈子护住你们。大王只说要两百人,他们却满宫抓人,只怕有别的缘故。”
侍人和宫女们又胆战起来。
“先休息一下吧。”姜姬说。
她让他们回到楼里,送来热水和干饼,让他们填饱肚子,暂时先在楼里住一晚。
深夜,两个侍人悄悄上了二楼。
“公主。”一个青衣侍人在上来前特意把脸洗干净了,站在火炬前,“公主认得我吗?”
姜姬看了两眼就认出来了,他曾到二楼来给她讲过几个故事,他是……
“你不是金潞宫的侍人吗?”姜良惊叫。
青衣侍人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另一个侍人说:“我们二人都是金潞宫的。”
“大王这次要抓要杀的,就是金潞宫与承华宫的侍女和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