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殿外的方向望了望,眼光示意身旁陪侍的内供奉孙六道:“去看看,审问的结果出来没有!”
孙六领命恭谨而去,一旁的杨贵妃轻轻将李隆基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按揉。
“那王焊就是一条中山狼忘恩负义,三郎没有必要为他气坏了身子!”
李隆基闭着眼睛,长叹一声:“朕怎能不气,朕对他王家天高地厚之恩,他王家竟然这样回报朕,竟然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密谋叛乱。”
在这之前,陈玄礼和李宜德已经带着飞龙禁军押着王焊和曹羽向李隆基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连同一起的还有临时反正的万骑果毅王林天和通风报信的沙小山等人。
据污点证人王林天供述,这个王焊和邢縡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密谋叛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结交拉拢自己,为的就是今后好造反作乱。而王焊和邢縡他们作乱的口号是为国除贼清君侧,计划正是翻版的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
“朕是万万没想到啊!”李隆基喟然长叹,语气低了下来,像是在说给杨贵妃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朕往日总认为,但凡作乱或者政变总要一个名义,朕以往只想到,眼睛也只盯到太子身上。朕这些年来唯一所虑的就只有有人起兵拥太子为帝,却未曾想到,原来只要想造反作乱,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子这个名义也是一样的啊!先汉景帝时期,七王作乱,不就是用得清君侧的名义吗……玉环啊,朕这十多年以来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都想错了啊。清君侧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但凡想要造反作乱都快要利用这个借口啊。你说,朕还可以相信谁……”
“陛下……”杨贵妃轻声地道:“这天下所有臣子也不都是这样,臣妾认为,至少辅臣就不会这样,今天的事情也是多亏了辅臣。若不是他陈老将军说不定此刻已经被刺,那王焊已经控制了龙武军带兵逼宫了。”
杨贵妃此话有两个,第一个自然自然是萧去病即使前来报信,飞龙禁军提前做好准备,最后萧去病又及时带兵前去平乱。另一个意思却是说陈玄礼没有被刺也得多亏了萧去病。
据那沙小山交代,正是因为之前萧去病要他留意龙武禁军中哪个万骑果毅与斧头帮帮主邢縡来往过甚。再加上今天王林天怪异的表现,身后四名亲卫全都面生。沙小山突然从兰陵美酒想到了兰陵萧氏,因而想到了萧去病,再想到之前萧去病的话,仔细回忆一下记得王林天身后四名亲卫其中一个竟然是斧头帮帮主邢縡的心腹。
于是沙小山暗中跟踪他们知道他们要去向陈玄礼汇报重要军情,知道情况不对的他立刻想去向陈玄礼报警,可惜级别不够,还好在营门外碰到了巡营的龙武将军李宜德。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所以这样说来,萧去病的功劳确实很大。
李隆基笑了笑:“辅臣自然是足够忠心的,今天的事情也确实多亏了辅臣了。只是朕倒十分好奇,辅臣是如何如何知道这个邢縡有问题的?竟然提前那么多天就派人盯着他,而且这件事后来还被王鉷和李林甫抓住攻击辅臣勾结龙武禁军所图非小。现在看来,所图非小的却是他王鉷了!”
杨贵妃想了一会,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辅臣是仙家弟子嘛,就像当初河中之战的时候,葛逻禄叶护临阵反叛,辅臣也提前好多天就知道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李隆基一下想起来:“好像是说他师父晚上托梦,可是他的师父不是已经仙逝了吗?”
杨贵妃笑道:“三郎何必费神去想,等辅臣到了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就在这时,孙六领着杨国忠李林甫陈希烈还有陈玄礼李宜德,还有户部郎中,河东节度副使吉温,以及京畿采访使判官、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每一个职位都是王鉷的副手)裴冕等人进到了殿里。
杨国忠一脸的春风,容光焕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李林甫脸黑得像灶台,吉温一脸阴笑,裴冕垂头丧气,两位老将却是一脸的气愤。
李隆基重新坐了起来,大声道:“结果如何?”
杨国忠第一个站出来,得意道:“招了,那王焊都招了!”
“细细说来。”李隆基有些不悦,心说真是个小人啊,朕刚才都差点被逼宫了,你还这么高兴。
杨国忠道:“陛下,是这样的,那王焊确实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准备造反作乱。自从他当上户部郎中以来,就以各种办法搜刮钱财,豢养死士结交龙武禁军。他与斧头帮帮主邢縡互相勾结,仗着他哥哥王鉷的势力为斧头帮大开方便之门。为了捞钱,两人甚至合谋暗中搬空了武库,为了怕检查露馅在八月的时候这王焊和邢縡干脆放火将武库给烧了。当时臣就觉得很有问题,但是王鉷和左仆射却全力为王焊开脱……”
李隆基气得要命,这件事打的也是他的脸,此事发生的时候,按律是应该重处责任人的,但当时他也没多想,以为是寻常失火,看在王鉷的面子,竟然轻拿轻放,宽恕了王焊。现在想起来,让他怎能不气,不过这事自己也有责任,他打断了杨国忠的话,要他接下讲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