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给他听?
窦妙才不愿呢。
她刚才那曲子是为感谢王韶之准备了游舫,这董时廷算什么,名义上说是表哥,可与她才见过一次面,她为何要弹?
齐菱生性开朗,附和道:“是啊,二姑娘,那曲子真好听,你不如弹完罢?我也想听。”
窦妙嘴角翘了翘:“本来倒没什么,只弹曲讲究心境,如今我中途一断,却是弹不好了。”她与齐菱道,“下回你来家中,我弹与你听。”
她不拒绝齐菱。
齐菱也好说话:“行啊,反正我常来的,只你莫要躲着。”
“说是你来,我必定见你。”
意思是,今日她绝不会弹了。
董时廷挑了挑眉,看向她,有些惋惜的道:“如此美景,二表妹竟无兴致,也罢了,不如我弹一首与你听?”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赖着?
可窦妙不想与他说话,便与窦琳道:“外面太阳晒得厉害,咱们进去罢,小心等会儿晒伤了呢。”
夏日阳光是烈。
可游舫四周有围栏,上头也不是光秃秃的,何来晒伤一说?
董时廷忍不住笑起来,窦妙是有些心慌了,想要避开他。
他阅女无数,虽有挫败,可还不至于就打退堂鼓。
只听琴音一响,他居然弹了一首《凤求凰》,甚至还张口唱起歌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长得好看的男人,还有一把好嗓子。
这歌声一响起,王韶之脸色一变,便是宋泽,也有些坐不住。
董时廷啊,比他想得还要厉害,这么能豁出去。
游舫上,窦妙眼睛都直了,几步上去,猛地把手按在琴弦上,好好的曲子被中途打断,发出一片模糊不清的声音,最终慢慢止了。
看见她雪白如玉的手指有半边压在自己手上,董时廷微微一笑:“二表妹不喜欢这曲子?”
凤求凰,当年司马相如凭着这曲子哄得卓文君与她私奔,成就一段佳话,可最终男人仍是负了女人。
便是这结果不提,此曲如何能在她们姑娘家面前弹奏?
窦妙大怒:“董公子,请你离开游舫!”
她杏眼圆睁,樱桃小口紧紧抿着,气得不得了,可样子比起此前的冷淡,不知多鲜活,像是画中人猛地醒转,轻轻呼出一口气都叫人高兴。
董时廷仍是风流模样,微微笑道:“二表妹生气,我也不敢惹你,只你抓着我的手,我如何能动?”
窦妙才发觉自己一时冲动压住琴弦,却也压到他的手。
她连忙放开来。
董时廷慢慢站起,往她走近两步,声音低低的,又柔柔的:“二表妹,此曲为谁而弹,想必你知……”
他逼近来,窦妙由不得往后退,瑶琴本就摆在船头,二人不自不觉到了游舫边,此时船身忽地一摇,两人身子都摇摆了下,董时廷向来是个中好手,转念间就把手抚在窦妙纤腰上:“二表妹,小心!”
闺中女人,除了像徐琼那般,天之骄女,不把男人看在眼里外,多数都是表面清高,她们常年在闺房,哪里知道男人的妙处?只叫她们尝到一点儿,就能梦牵魂绕。
他有这自信,当然是因早早就俘获过不少少女心,于他来说,并不难,像窦妙这种小姑娘,早晚得沦陷在他的攻势下。
他搂着她的腰,眼睛也没忘放电。
没接触过男子的,被这男人气味包围,恐是有些头晕,可窦妙上辈子虽说没谈过恋爱,男人还见得少吗?
她盛怒之下,一脚就踩在董时廷的靴子上。
整个力道都用了上去,董时廷的脸都扭曲了。
只没等这痛劲儿缓一缓,一只茶盏又飞一般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他脑袋上,他头一晕,差点从船头摔下去。
宋泽的游舫此时已经靠上来,王韶之几步踏上船板,也顾不得怕窦妙嫌弃了,走到她身前,急着问:“妙妙,你没事儿罢?”
目光落到她腰上,眸中不自觉的就冒出怒火。
他视之为珍宝的姑娘,别说碰了,打小儿连看也不敢多看的人,居然叫那登徒子给碰了,他简直想剁了他的手!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假使真喜欢她,就该好好护着她,要么光明正大的提亲,大庭广众之下又弹曲子又摸的,算什么事儿?
王韶之回过头,狠狠瞪了董时廷一眼:“董公子,这游舫是我的,请你离开!”
没有任何犹豫,他就下了逐客令。
窦妙看着他侧脸,这一刻,他面色刚毅,说不出的英伟,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气的样子,由不得露齿一笑。
这一笑好似昙花,哪怕是在这烈日下,无比光耀的时候,也难以夺去她的美,她的美有时候安静,有时候绚烂。
这会儿是绚烂的,愉悦的,像这明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