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嗫嚅了一会儿没说上来。
王朝闭眼一挥手,“算了,下去吧。”不说他也知道,又是他那个好爸爸为他的好弟弟掩盖了这件事以至于他们到现在才得到消息。
可手下并没应声出去,而是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您还记得您上次从云南回来后,让我盯着沈小姐的那位下属吗?叫余微言的那个。”
王朝皱起眉,“老早的事,你们还没撤人?”
“因为她也参与了沈小姐在春意阑珊的……嗯……行动,所以应该算是重要人证,我们觉得需要保护。”
王朝打断了他的话锋,“怎么了?”
“她在昨天突然不见了。”
王朝的脸色陡然变得凝重,片刻后吩咐道:“暗中去打听下,是不是进了b市公安局,直接盯那个姓孔的警察就是了。如果不是,再来报我。”
“是。”
***
第二天一早。
潘长云在他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王朝。
听到秘书跟他说王氏的现任总裁到访时,潘长云一时半刻的还没把王氏总裁和王朝对上号,片刻后在助理的提醒下方才记起来这个人。
任是谁,只有一面之缘,之后多年不曾来往,突然间找上门来,心下都会腹诽的。只不过王朝不一样,潘长云沉吟了一下,便满是亲热的出去迎王朝进来,爽朗道:“西藏一别,咱们有三年没见了吧?”
“是啊。差不多快三年了。”王朝听了也有点感慨,不算不知道,一算,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得让人心惊。他和从灵也认识三年了,而这日子跌宕起伏的,让他感觉他与她的第一面仿若隔着一个世纪一般久远了。
潘长云顾自在那追忆:“哎,那会儿下山的时候真多亏了你。”
王朝闻言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思绪则顺着这话语飘回到了三年前的珠峰。
其实当时从珠峰峰顶下撤的路途中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只不过好多人走在前面,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在下撤了100米左右时,王朝的医生最先发现潘长云出现了高山病的症状,尽管潘总当时自己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他面部发肿、口唇发紫,经验丰富的医生知道这显然就是情况不对了。他一说,不等潘长云的几个医生围过来一一查看,症状快速凸显。头晕、心悸、胸闷接连出现,这下不用印证都可以确认潘总是突发高山病了。
当时潘长云的助理屈曾是想叫住前面的人都停下来的,被彻底昏迷失去意识前的潘长云果断阻止了,在8000米的海拔上多停留一刻,就多增添一分危险,多耽搁这么一会儿,说不定原本没事的人都可能会出事。
于是从灵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就继续往下撤,留下潘长云一行,还有走在后头知道消息的王朝二人。
当时潘长云的登山队在第三台阶备有充足的氧气储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一开始,潘长云的几个医生还挺沉着的,不想,吸氧后,潘总的症状不仅没有得到有效缓解,甚至出现了并发症肺水肿,直到这时,他的几位随队医生才慌了。
众所周知,下降高度是最有效的治疗高山病的方法,然而坏就坏在他们一时半刻的下不去。就算潘总再有能力,直升机受限于珠峰这瞬息万变的天气和陡峭万分的地形,也是调动不上来的。而等待救援人员从大本营到这里,少说也要几个小时,在这几小时里,就潘总现在这样的状况,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还是那句话,除非他自己能走,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就在众医生做尽一切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一筹莫展之时,最先看出潘总有问题的王朝的医生站了出来,默不作声的三两下从背囊中掏出一样半人高的包裹。他们只依稀看清外头似乎印着pac三个英文字母。
他的医生单膝跪地,手上不停的拆装着,嘴上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的道:“这是携带型加压袋,我现在给袋内增加几个psi的压力,能达到海拔迅速下降至两千多公尺的效果。”
他这话一撂下,所有人的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一喜,谁都没有料到一个不起眼的来蹭队的人身边能带着这么厉害的医生。
增压后,潘长云的症状果然大大缓解了,清醒后在登山向导的扶持下,往山下撤。
如果说起初王朝投奔过来的时候,潘长云接纳他是为了让王朝日后承他一个恩的话,那自他被救了后,情况就完全倒转了过来。
救命之恩啊,重过山。哪里是那么好还的?
王朝三年不来找他,连当初因为恒盛那件说不清的事,深陷在极度不利于他的局势之时都未曾来找过他,现在忽然找上门,潘长云自然心生疑窦,难道是……初上任,坐位不稳?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了,只不过,王家和傅家联姻的事,虽然尚未传到外界,但是身为业内人士,他当然已经听说了,若是连傅家都帮不上的忙,来找他?呵呵,潘长云还真把不准了。
既然想到这,话题就从这提起。
“还没恭喜你呢,和傅家的千金订婚了?”潘长云笑着问。
他主动提起从灵,对于王朝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是啊,说起她,和潘总您也有渊源呢。”
“哦?”潘长云挑眉,笑道:“怎么说?我可是听说傅家的这位外小姐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内千金们的社交宴她是从未参加过,我肯定也没见过,怎么和我有渊源了?”
王朝的目光盯着潘长云,缓声道:“她姓沈,曾经化名‘沈昔’。”
语落,潘总脸上轻松的笑意顿时一敛,片刻后道:“王总直接讲今天的来意吧。潘某能帮上的一定帮,你当初在珠峰上的救命之恩,我一直是没忘的。但是——”他话锋一转,万分惋惜的道:“如果是连傅老都插不上手的事情,我等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两三句话下,潘长云就明白了王朝今天是为了从灵而来。
从灵在王平的葬礼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的事早就传到了外边,有手段的人想探明白她是被国安部的人带走的,并不难。
想来眼前的潘总,这只老狐狸也早就知道了。
王朝一哂,“您应该知道越是在其位,就越是不宜插手。傅老如今统管着国安部的某支部,内子的事,无论清白与否,他老人家都不能动用手上的半点权利,以免落人口实。而傅家不便出面,您,却有着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事。”
潘长云心下已然有数,面上仍不动声色,“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想要请您帮我做一场戏。”王朝道。
就算潘长云做足了心理准备,都没想到最终听到了的是这个全然出乎他意料的请求,他愣是怔了一怔,“你是说——?”
……
当日下午,人在b市的许既明也接到了王朝的电话,约他见面。
对于王朝找到他,许既明自然诧异,虽然他和这个男人只见过一面,但那一面的印象深刻到足够他过目不忘了。更别提后来他被谢静嘉找上后,王朝的名号对他来说那更是如雷贯耳。
只是这种眼睛飞到天上去的公子哥,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许既明想了想,他们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沈熙,哦不,现在应该是沈从灵。
傍晚,夕阳渐渐隐褪后,给昏蓝的暮色徒留下一片片酡红的余晖。b市很难得有那么好的天气,许既明在踏进迷色前看了眼西边的天,纷乱的心也平定了些许。
他一进门,就有穿得极其斯文讲究的侍应生上前,恭敬的问他是否有预约。许既明刚想开口说话,只不知为何有点紧张,伸手不自然的松了松领口的领带,也就这么短短的当口,侍应生似乎就从耳麦里听到了什么指令,应了声‘是’后,立马侧身指引道:“许先生,请跟我来。”
许既明若有所感的抬头看了眼右上角一闪一闪的监控,然后才抬脚跟着侍应生穿过此时因时候未到、人还不多的一层,来到了二层一间房前。
侍应生侧身开门,扑鼻而来烟草和酒弥漫的味道,昏暗的灯光下,王朝斜靠在暗色真皮沙发上,皮质沙发反着光,和他手里的酒杯交相辉映,他握着酒杯没动,在门开的一瞬,王朝显然沉溺在烦心事中,眉间浅浅的竖着一道壑。
听到动静,王朝才抬眼,表情恢复扑克脸,瞥了他一眼道:“坐。”
侍应生在后将门轻轻的合上。
许既明顿了一顿,才坐下。他有时候挺不明白的,自己的年龄明明就比王朝大,经的事也不算少,怎么王朝的气场就生生的要压过他一筹呢?
还是说气场这种东西也是能够与生俱来的?
若是王朝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他当然不会介意,然而,许既明抬眼,他和他之间永远横着一个沈从灵,而她的存在,使得他永远无法心平气和的看待王朝。
这边他连一句‘王总今日找我来有何贵干’都没问出口,王朝那就单刀直入的问他道:“从灵曾经在你们公司做的事,你知情多少?”
许既明默了默,而后声音略显怪异的反问道:“王总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当初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信任,到了如今还是开始怀疑了?”
王朝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尖酸刻薄,“你知情的话最好,不知情的话,就要麻烦你帮我引见你曾经的上司了。”
“他已经退休了。”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帮我引见。”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许既明皱眉。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