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二伯家时时间正好,米璐在心里给自己点赞,吃顿饭拉拉关系再去看非哥哥,回家以后还有大把清闲时间。
只是在容南驲家中,米璐比先前还要不自然。近来数月她好歹是和容越见过多次,总算磨掉一点生疏感。可对于容且、容谈两个表哥,上次见面,还是在她生日那天。
好在容南驲也不太防备这个才十六岁多的外甥女,谈话流于表面,最多的还是对米璐学业的关心。夸赞的话语信手拈来,连米璐都听出其中敷衍。
好在总体而言还算温情融融。从二伯家离开,米璐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
正是一日之中太阳最好的时候,但毕竟在冬日,哪怕未到最冷的时节,米璐依然觉得冷。
她整了整围巾,鲜红的颜色愈发衬得一张小脸冻的雪白。很快上了车,米璐犹豫一下,打电话回家。
她没存容非的手机号,自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是否还在探监的过程中。
容北昭细细问过女儿拜年过程中发生过什么,米璐乖巧的叙述,却自然而然的略掉“表嫂”相关的事。容北昭笑了下,夸她做的不错,米璐刚想撒撒娇,就听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容北昭显然是盖住了话筒,与那人说了句什么,才重新回到与女儿的通话中。米璐抿了抿僵住的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自然一点。
挂断之后,司机沉默的开车。米璐侧过头看窗外,撑着下巴,眼睛失焦。
越哥哥、沈流彦、非哥哥、妈妈的情人……
一个个人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米璐觉得有些头疼。
她见过父母在外养的人,在很多不经意的场合中。亲属关系里,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同学中,倒是有人用批判的语气说起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一路发呆,到了容非居所后,米璐意外的发觉屋内还有其余人。容非像是在与对方谈事,见她到来,谈话中断,那人很快离开,非哥哥却始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她。
米璐将心中的不适感压到最低,现在看来,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原本倒是能在越哥哥家度过一段不错的时光。
米璐甚觉遗憾,很快打起精神,说明来意送上礼物。看着明显也是精神不济的表哥,米璐咬着下唇,最终还是将安慰的话咽下去。
她有什么立场来安慰对方?在越哥哥那里还能故作不懂一切,追根究底,还是由于母亲并未与对方撕破脸。
总算完成母亲布置的任务,米璐心里有些闷,干脆又让司机将自己送到市中心逛街。打电话约上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小姐妹,等人期间,她已在周边商场中闲逛起来。
元旦不比春节,大多店铺都是鼓足干劲做活动宣传。街上人流涌动,一片喜气洋洋。
米璐深觉自己和周边一切的画风不一样。
送走米璐后,容非便呆立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台上的一个花盆。土面上的部位已经枯萎,一株白色根茎依然透着生气。
这是他从那段感情中保留下来的唯一东西,里面种着桔梗,每年春日便会焕发生机。
大概因为实在太不起眼,才没在他外出求学期间被父亲销毁。
方才来的是私家侦探,容非再不济,这点人脉手段还是有的。用的理由当然也不是初恋是姑姑情人与否,只让调查容北昭房产与其中是否有人住宿。
当然,最好能查到业主与住人的关系。
这不是难事,很快结果就被摆在容非桌上。他将自己关在房中许久,看照片上对着自己姑姑言笑晏晏的人,直到指尖夹着的烟烧到手指,终于如梦方醒。
将烟掐掉,容非用力揉了揉脸,动作不知不觉间变得缓慢,最后,泪水顺着指缝留下。
他还记得从前的少年,微笑时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柔软。给私家侦探的要求中有调查两人关系一项,薛岚已经跟了容北昭近十年。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薛岚为什么会接触到容北昭……
容非心下隐隐有了猜测,隔着不断流出模糊双眼的泪水,他仿佛看到父亲冷笑的面容。
父亲大概也笃定着他的性格,又身在狱中,干脆不管不顾,将所有本已愈合的伤疤解开,再次露出鲜血淋漓的样子来。
近来一段时间,薛岚在与容北昭交谈时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他敏感的察觉到雇主心情的变化,思来想去,也唯有之前容东旭入狱一件事能让容家内部再次活跃。
可那也已经过了……两个月?
想到这个时间,薛岚手上动作一顿。
这些年来,他也不光是只做被包养的小白脸。从容北昭手上拿来的东西不算少,甚至在对方心情好时还能得到几句指点。
至于在容北昭的默认下开了一家书吧做幕后老板、得到机会重新读大学——哪怕只是旁听——薛岚一直在很有计划、不引人注目的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