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在早上就放了,不时听到外头有放鞭炮的声响,玉珠越来越不安,时不时地跑到门口去张望一番,每每瞧见有穿着贡院衣服的人走过,就眼巴巴地瞧着,满心地希望他们朝自己走过来。
就这么等到了中午,好歹有人来报喜,说是秦铮考中了一榜举人,排在第二位。玉珠这才欢喜起来,赶紧让余老爹给了赏银,又将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燃起来。
邻居们有听到消息的也都派了人过来祝贺,玉珠让于婶子将他们送来的礼单一一记下,以待日后再还。
秦铮也是欢喜得很,但到底是男孩子,又渐渐大了,情绪开始收敛起来,故脸上只带着浅笑,莫测高深的样子。玉珠回头瞧见,赏了他一巴掌,又瞪了他一眼,他才咧开嘴笑起来。
卢挚和罗毅也同时下场,罗毅在一榜二十多名,卢挚则落了榜,不过他倒是想得开,虽有些沮丧,但并未灰心丧气。晓得秦铮高中了,二人都特特地过来恭喜。只是秦铮还记着上回卢家害得玉珠差点没命的事儿,依旧给卢挚脸色看,对罗毅倒是亲热得很。
到了放衙的时辰,崔宇和顾咏一道儿回的。路上他俩就已问过了,知道秦铮高中,都欢喜得跟自己考中一般,只是因来得及,没带礼物来,只说几日后再补上。玉珠赶紧阻止道:“你们且先别急,别惯坏了他,明年这不是还有会试么,待中了进士再补给他也不迟。”
顾咏笑道:“那可怎么成,秋试和会试是两回事,阿铮考得好,自然该奖励。话说我上回虽也在一榜,名次却是在后头,阿铮得了第二,于明年的会试也是极有好处的。”
“怎么说?”玉珠对科考一无所知,除了晓得考试时间外,旁的都是一抹黑。听得此话,自是两眼放光。
崔宇解释道:“会试取士时,若是难以取舍,或是定不下名次,考官便会斟酌乡试的名次。秦铮这次排第二,虽说未能中解元,却难免还是会在学政那里留下名字。名气大了,会试时阅卷的考官亦会看重些。”
原来如此。难怪顾咏一直引荐秦铮去投卷,又鼓励他多参加诗会,却原来是为此着想。想到此处,玉珠不由得又朝顾咏看了眼,不无感激之色。
几人好生庆祝了一番,又难得地喝了些酒,直到亥时初,二人方才告辞。
紧接着,崔氏又遣了媒人去镇国将军府上替崔宇提亲。
因沈家名声不好,邹将军便有些介意,不愿将女人嫁进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府里头去。所幸崔氏寻的媒人着实了得,将崔宇夸得天花乱坠,说他重情重义,不在沈家长大,而今虽说回了沈家,脾性与沈家人迥异,再说,那不讲理的老太太早被送出了城,二房又早分了家,那些烦心的事不会再有。若是邹小姐嫁进门,不用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且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邹将军却是万事听女儿的,还未得到女儿同意,无论这媒人怎么把崔宇夸到了天上,他也咬牙不应。媒人见此,心知今儿只怕是没戏,也不急,让邹将军再多想几日,过些天她再上门。
却说邹将军回屋跟女儿把这事儿一说,邹小姐半天没回话,过了许久,才小声地问了句,“这位崔大人,可是都指挥使司里那位个子挺高,约莫有二十四五岁的那位?”
邹将军讶道:“莫非嫣儿你认得他?”
邹小姐难得地红了脸,低声回道:“有一回在街上,正巧瞧见辆马车发疯地跑,险险地要撞到人,正是那位崔公子给拦了住。当时我在一旁瞧着,故有些印象。”
邹将军闻言,脸上有些古怪,试探地问道:“那嫣儿的意思是——”
邹小姐却是恼了,气道:“爹您可真是的,女儿都这么说了,自然是应了,你还问。”
……..
过了两日,媒人再次上门,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因双方年岁都不小,也都急得很,崔氏一拍马就将日子定在了年前,将军府那边也无异议,紧接着的,就是打整院子和准备聘礼的事儿了。
因沈家暂无人掌家,崔氏便将外甥的婚事杂务都接了过来,崔老太爷也派了人过来帮忙,连顾咏也跟着忙前忙后。只是,每每瞧见一脸春风的崔宇,顾咏就有些哀怨,对着手指头一天天算日子,玉珠的孝期还得有整整半年才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