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这事儿传出去,沈将军特意在府里下了禁口令,若有人乱嚼舌根,就要赶出府去。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却不想,这不过只是个开头。
第二日大早,邓家居然大张旗鼓地派了人过来下聘,在门口被沈家下人拦了,气得当街就撒起泼来,指责沈家悔婚,闹得满大街的行人都围了过来,着实看了场热闹。
玉珠这边消息不灵通,顾家可马上就得了消息,崔氏气急,立马换了衣服气势汹汹地冲去了沈府,着着实实地将沈家老太太给骂了一通。
崔氏年轻时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拼命三妹”,崔老爷子又最是护短,便是对着长公主也丝毫不顾忌。而今虽说年纪长了,脾气好不容易才收敛了些,这回却被沈老太太给惹爆了,也不顾沈府的颜面,转挑刻薄话说了一通,偏生不带半个脏字,直把那沈老太太气得差点直接闭过气去。
邓氏一见这架势,早吓得躲了开去,崔氏却不肯绕过她,非让人将她那兄弟押了来,冷笑道:“我家红豆上有父亲在堂,婚姻大事何时轮得到一个继室来做主,不过既然老太太应了你家的婚事,沈家也不好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人,这二房不是还有位小姐也尚未婚配么,既然红豆早许了我家咏哥儿,你们家的婚约自然有二房小姐顶上。”
邓氏早躲在屏风后屏气凝神地听着,这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下去了,立马跳出身来,连连挥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家宝玲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
崔氏一双凤目冷冷地盯着她,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你家女儿又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成。我家红豆是什么身份,将军之女,天朝御医,满朝上下谁不敬仰。你一个庶民,居然胆敢算计她?到底是仗着谁的势?难不成以为我们顾家崔家都是一群死人么?”
邓氏被她盯着,犹如芒刺在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嘴里哆哆嗦嗦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是…是老太太…做…做的主,与…与我无干啊”。
那老太太见她居然把事儿推到自己身上,气得当场就从座上跳起来,一骨碌冲到邓氏身前,挥手就是一巴掌。那邓氏哪里会怕她,不过是碍着众人在侧才往后躲了躲,起初并未还手。
但那老太太却是不依不饶,拳打脚踢地闹个没完。她力气大,拳头砸在身上亦是痛得很,邓氏挨了几下,心头火起,再也忍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起身就跟那老太太厮打成一团。两个女人打起架来实在不雅观,不外乎抓头发、揪耳朵、再狠点就用牙齿咬……却是让崔氏看了一场好戏。
婆媳俩打了一场架,自然撕破了脸,老太太张口要将他们赶出府去,邓氏则回骂说她早晚也得滚出门。推搡间,那邓氏手一重,竟将老太太推着撞向了一旁的桌子角。老太太撞到了前额,顿时渗出血来。
这还得了,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拍又打,口中哭着嚎道:“不得了了,打死人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做媳妇的竟然打婆婆,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她哭着喊着要去死,身上却是不动分毫。
邓氏见婆婆挂了彩,心里也有些慌,左右瞧了一圈,见无人阻拦,赶紧提着裙子一溜烟奔到自己院子里,收拾了东西就赶紧往自己家里头跑。
老太太哭了一阵,崔氏也不理她,只让人去请了沈老太爷和沈家二房老爷过来处理,自个儿则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那沈老太爷回来见了,气得暴跳如雷,一面让下人去请大夫,一面又逼着沈二爷写休书,将那以下犯上的媳妇给休了。
老太太那里却也没讨得好,待大夫将她伤口一包好,沈老太爷也不顾她的哀嚎,硬是逼着她马上就收拾东西出了城,道是再也不回京城了。
他们这群人狗咬狗,崔氏在一旁瞧得欢,回了府,不免绘声绘色地将今儿所见所闻说给丈夫和儿子听。顾信倒也罢了,听得连连捋须而笑,一旁顾咏脸色却十分不好看,待听到那老太太和邓氏都从沈家搬走了,脸上这才稍稍好转,却依旧带着些许怒色,“那沈家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此看起来,玉珠没在沈家长大道是万幸了。”
回头又怕旁人乱传,特特地将此事告知与玉珠听,玉珠听罢了,亦是瞠目结舌,反应倒是和他如出一辙,“幸好崔大哥打小就搬了出来,要不,还真够他受的。”
他们却是没料到,这桩子事儿居然被有心人给盯上了,几日后,便有御史弹劾沈将军家宅不宁,顺便还点出顾崔氏跋扈无礼等罪名。太子那里到底看着顾信的面子,留中不发,只委婉地将顾信请去提点了一番。顾信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没走出东宫大门,就摩拳擦掌地要去找那御史的麻烦。
紧接着好几日,那个上谏的御史就被连续弹劾,从他穿的鞋子颜色到早朝时到朝的时间,再到他府里几个妻妾吵架,两个月前府里死的丫鬟等等,弄得那御史应接不暇,灰头土脸。
不消说,这自然是顾信做的好事,不过他也不藏着掖着,明目张胆地承认,还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御史冷嘲热讽了一番。那御史见上头一直沉默,便晓得宫里头的意思,不由得暗自悔恨怎么就惹了不该惹的人。
又过了两天,便是揭榜的日子。
玉珠特意没去铺子里看诊,惴惴不安在家里头候着等人来报喜。虽说之前顾咏一再地跟她保证,说秦铮的文章写得好,今科必中,可结果未出来,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许是她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原来还一派镇定的秦铮也跟着紧张起来,抱着手里的茶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喝罢了又连连地朝茅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