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坐在河岸边的土坡上歇了一会儿,思谋着该到哪里过夜。没了石头这个伴,他独自一人的日子不好过,遇到事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不远处有一条明晃晃的小路正通向他身后的这面山坡,进财索性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约摸走了六七里,到了太阳快要落山时,他走进了一个名叫葫芦峪的村庄。
葫芦峪在一个小山坳里面,四面全都是土坡,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村子。村里住着四五十户人家,有一大半的人都住着窑洞,只有几户人家盖着大瓦房。看来天下到处都一样,穷人多富人少!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进财又累又饿,他走到一户人家院门口打算进去讨口饭吃。他在院门上敲了老半天也没人开门,门是虚掩着的,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迅速向灶房跑去。在灶台上一只倒扣着的碗下面,他找到了一只蒸熟了的红薯。
当进财把红薯揣在怀里打算离去时,从院门里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手里牵着三只羊,看到有生巴人站在院子里他一时愣怔住了。进财以为他要跑过来抓他,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没想到男人对他憨厚地笑了一下说:“你是讨饭的吧,灶房里有一只红薯我拿给你吃!”
遇上好心人了,进财看到男人没有恶意,慢慢怀里掏出那只红薯拿在了手上。男人爽朗地大笑着说:“你这小***,倒是挺会找东西吃。”
男人把羊赶进羊圈,回过头说:“你慢慢吃,要是渴了我去给你倒碗水!”男人说着果真跑进窑里给进财倒了一碗滚水端了出来。接着他俩闲聊起来,男人问道:“你是哪个村的?叫啥名字?”
进财嘴里嚼着甜丝丝的红薯说:“我是从黄河那边讨口子过来的,叫进财!”
“***跑得倒挺远!”男人嘿嘿笑着点了锅旱烟抽了起来。
从男人嘴里,进财知道了他叫赵耕顺,家里种着三十多亩地,有一个老婆三个娃娃,还雇着一个名叫马啼秋的年轻长工。天黑下来时,赵耕顺的老婆王氏和三个娃娃从地里割草回来了。赵耕顺跑到窑里和老婆嘀嘀咕咕地耳语起来。原来这人前几天刚从邻村买回来三只羊,前几天下了场透雨眼看就要开始种麦子了,他以后怕是腾不出手来放羊了,如今家里正缺着个放羊的娃娃。进财的机灵模样,让赵耕顺很快喜欢上了他,他有意要雇进财给他放羊。反正这娃是个讨饭的,一年给上他几个铜子也就打发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节省出一大批银子干其它事了。和老婆商量好,赵耕顺从窑里走出来笑眯眯地对进财说:“财娃子,要是愿意的话就留在家里给我放羊!我一年给你从头到脚做身新的,另外再给你三十个铜子,有了钱你就可以到城里买油糕吃了!”
进财心想,原来这人是哄着要他给他家做长工,难怪他对他那么好。这样倒也好,讨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进财想了一下故意难为情地说:“你还是先做碗刀削面让我吃吧,我就是为吃刀削面才来山西的!当我吃完面再应承你!”
在这种决定进财命运的关键时刻,他还没忘了到山西好好吃一顿刀削面的初衷。赵耕顺笑着摸了摸进财的头,冲窑里喊了句:“屋里的,给财娃子做碗面!”
王氏拉着脸咕哝着嘴不情愿地从窑里走出来,到灶房里给进财做了一碗刀削面。进财端着碗呼呼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越来越想念石头了,如今他吃上刀削面了,他的兄弟石头却没能吃上。吃完面,进财用袖子揩了一下嘴狠狠说道:“***,刀削面真是好吃!”
赵耕顺大笑着说:“财娃子,要不要留下来给我放羊?”
“你再让我吃张葱油饼,我就答应你!”进财心想这人既然肯让他吃一碗面,就不会再吝啬一个葱油饼子,否则的话他就要人财两空了。
赵耕顺歪着脖子吃惊地打量着进财,气得摇着头说:“你这小***,倒是挺会吃!”
进财振振有词地说:“我到山西就是来吃葱油饼的!你不让我吃,我就不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