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会任吕不韦威胁,到底我也是被恐吓大的,次数多了,便也不怕了。真有什么要来,尽数想法子挡去就是。
“相国此举,可是定要迎赵国公主入宫了?”我顿了顿,“为秦赵一时交好,而恶了与芈氏一脉的关系,相国当真想好了不曾?”
说着,我低头摩挲着大肚子,只道,“大王之志,在于王天下,故而赵地存不得长久。秦赵交好又如何,即便如今交好片刻,时日一长,秦总是要攻赵的,这是无法避免。况,弱赵不知名的公主,与强楚安定多时的芈氏,不知相国更偏安与谁?”
我故意将抚腹的动作加大了些许,我有龙嗣在身,如若当真幸运得以生子,那么当下的秦赵交好便更是笑话一桩了。交好一时又如何,迟早是要打起来的,若是真将公主嫁过来了,怕到时候开战第一个开罪的便会是公主。
“栖桐夫人!”吕不韦一字一顿道,“老臣自然记得!可如今秦国连年征战,国库见微,如若得以和赵缓和关系,让秦暂且得以喘息,不是更好?”
说着,吕不韦亦步亦趋紧逼上前,“老臣从来不在乎与谁交好,老臣关心的只是大秦的将来!即便夫人是华阳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又如何?说到底你还只是一介夫人而已!如若栖桐夫人定要阻碍秦国发展,老臣相信,大秦少了一个夫人也不会怎么样!”
吕不韦的眼睛虽小,可却十分精厉有神,他似只擅猎的老鹰般,言语简练却不似肃杀。
我被他的言语惊得倒退了两步!却是我太疏忽了!我怎可忘了,他是堂堂相国,他是从一介商贾跃居成大秦相国的翘楚。我这点儿威胁伎俩,在他面前怕是完全不够看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汗早已顺了满背,我捏了捏袂,强装镇定的样子,“相国当真要与芈氏一脉交恶?”
“老臣从来只与阻碍大秦前行之辈交恶,而不是与哪一脉交恶!”他怒目而视,“倒是栖桐夫人,今日此举颇为越矩,当真是夫人之位坐的太舒适了,可想试试底层滋味?”
我的手早已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吕不韦是个怎样的人,我岂会不清楚,他敢让最不受宠之子坐上秦王宝座,生生将长子挤了下去,何况我只是个半吊子夫人!
我暗暗叫苦不迭,当真是雀子活的不耐烦了,自己往网上撞!
我敛了敛手,退后两步,收住气性和小性子,方方正正给吕不韦作揖,尽管心中有怒,却也压抑着怒火,方道,“是妾无礼了。”不愿让吕不韦把我往涉政方面牵扯,我方说道,“妾不过是太担忧自己地位,故而才与相国言说此事,想讨个说法,妾并无阻碍大秦前行之意,妾唯想做的就是安分守在大王身边。”
敢怒不敢言的滋味,我算是又体味了一回。
也怪我不长记性,怎的就忘了被吕不韦掌掴的那一回呢?
许是因着先前在相国府走动太频繁,见识了吕不韦广纳贤良时的良善面孔,我便当真忘记了他这老狐狸的贼性!狡诈狠戾如吕不韦,即便有再和善的面孔,可一旦威胁到他所重视的利益,他怕是少不得一番往死里发难的!
吕不韦只冷哼一声,方道,“哼!鼠目寸光!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稚子!不过,此番心态倒是常有的,毕竟你经事不够,倒也可以原谅。此番老夫便不与你计较,权当没有这回事罢了。”
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方又抬头牵强挤出笑颜,“青凰多谢老师大度。”
闻言,吕不韦面色才好看了些,长吁一口气,方缓缓道,“夫人能一点就透,此乃大善!故而吕某人也在此再多舌一句,赵国公主即便嫁了来,说到底是个空壳公主,并无多少后援势力,却能因此博以大秦几年休憩喘息,是最好的。一旦大秦攻赵,夫人也明白,最先倒台的便会是那公主。到底,咸阳宫后庭,势力最大的还是芈氏一脉,夫人权且不必忧心。”
“是!青凰谨遵老师教诲,是青凰先前太过浮躁,亦是太在乎大王了些,故而失礼!”说罢,我再给吕不韦行一礼,“青凰此后必定更沉稳些才是。”
吕不韦眯眼捋了捋须,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我吁了口气,总算自己惹得祸也给抹掉了,不想吕不韦却相邀道,“老夫此刻正要去万安宫与太后娘娘商议此事,夫人若是方便,可与老夫同行。”
能得以窥见吕不韦和赵姬如今关系,倒也算是意外。我自是答应了,与吕不韦一道往万安宫去了。
听闻上回赵姬将宫姬送上了书房,只差没送上朝堂,吕不韦为此大怒,与赵姬争执了一回,却被阿政以极端之法中和化解。
赵姬任人唯亲、又有上次故意驳回阿政相中人才一遭,若说我是为了“夫人之位”私利而想阻政,此乃事小,吕不韦都要大动干戈一番,那赵姬这般胡来,想必如今吕不韦与赵姬关系亦不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