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白允到南都来寻她,香儿是既欢喜又忧愁。
喜的是白允结束了离魂之法顺利自地府归来,她又可以见到白允了,还能见到娘亲,忧的是白允竟要祸乱南都,这里可是凡人最高的统治者,真龙天子的皇宫所在,要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天子,再得罪了天,后果可不堪设想。
她于是急着起身欲往外跑:“待我去见见白允,劝一劝他再说。”
岂料她脚还没跨出藏经阁,住持却将她唤住:“老衲见那邪物不带走施主誓不罢休,施主可想好了要同他走。”
香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尴尬道:“我……还没有想好。”
毕竟这件事是关系到她的性命的,若是真的跟白允回去,她要再想从昆仑山出来寻个寺院出家,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正当她踟蹰之际,住持又道:“他是寻着施主的气悉到南都来的,可是如今施主身在这间寺庙之中,而这间寺庙受皇气笼罩,又由历代住持加固结界,故而隐藏了施主的气悉,所以那个邪物才会急着四处寻找。施主现下是安全的,不妨用这段时间好生想清楚,老衲一再说过绝不勉强于施主,尽管太子殿下一再吩咐让老衲务必看好施主不得令施主离开,可若是施主决心离去,老衲也绝不横加阻拦。”
“老衲是出家人,侍奉于佛祖座下,只望相助深陷痛苦之人,说这许多都是想帮助施主早日脱离苦海,还望施主好生思量。”住持说道最后,又双掌合十朝着香儿做了阿弥陀佛的手势。
香儿僵在门坎处,再度陷入迷惘。
她抬头看着漫天遍布的乌云,似乎能感觉到白允的愤怒,怔愣了半晌之后终于低头一叹,将迈出门的那只脚挪了回来。
她亦双掌合十对着住持一揖道:“多谢住持师父为香儿费心,我想在这藏经阁中再想一想,等到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好。”住持十分干脆的应允:“你且好生思量,老衲已然通知国师大人前来相助,想必能拖住他一些时候。”
事实上住持的想法是这位非仙非妖的厉害人物如果许久都没有在南都寻到香儿姑娘的气悉,说不定会自行离去,到时候香儿姑娘想通了要出家,他再将这桩事同太子殿下劝说一番,想必太子殿下也是通情理的,如此也算两全,既可以助她化解不祥的命格,也可避免她祸及太子。
然而事实证明,住持委实低估了这位厉害人物的法力高强,眼见着南都数日不见日阳,天空雷声隆隆似暴风雨将近,城中溪流水涨,似有蔓延之势,远处的山峦也隐有崩塌之象,他当真以为要撑不住了,还好国师大人及时赶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稳住。
住持急急赶入宫中欲问太子殿下的意见,怎料圣驾却在这个时候薨逝,朝堂中一时风云诡谲,太子殿下深陷皇位的争夺之中,根本分身乏术。
住持连太子的面都没能见到,于是只得又折了回来。
他立于皇家寺庙的庭院当中,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不禁叹道:“当是天定的一劫,能否抵得过,且看天命了。”
他刚叹完“天命”二字,却见香儿自藏经阁里行了出来。
她行至住持面前,相比先前的不安与迷惘,此时的她双眸里乃是一片澄澈清明。
“施主可想好了?”住持问道。
香儿点了点头:“想好了。”
她缓步移至放生池旁,低头凝视池中的莲花和锦鲤,似有所悟的说道:“这些日子我听师父们讲了很多佛经,虽然都不太懂得其中的深意,但我却明白了一件事。”
她说着抬头看向住持:“人的一生或短或长,最终都是要离开的,如果我现在出家留在寺庙中,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再也见不到白允,如果我同白允回去,或许很快我就会离开人世,可直到离开之前,我都可以在他的身边,住持师父说是不是这样?”
住持面上现出惊诧之色,似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比常人愚钝的女子,竟然说出这些话来。
他沉吟了许久,长叹了一遭后道:“看来施主心中最大的执念竟然是他,也罢,太子殿下的交待,老衲已然尽力,一切都是天命。”
“施主请自便。”住持说着朝寺庙大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香儿与他行过一礼,而后便提起裙摆往那门前行去,她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却是跑了起来。
过往总是白允想了各种各样的法子将她困在身边,可是此时此刻,白允没有施加任何的禁制,她却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去。
她推开了镌刻着佛语的那两扇朱红大门,才发现外面已然天地变色。
狂风席卷着落叶贴着地面呼啸而过,原本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家家都门窗紧闭,极力躲避着即将发生的灾祸。
遭了,白允生气起来是很恐怖的。
香儿在心下暗道不好,连忙往黑暗散发的中心跑去。
然而当她抵达南都城下时,却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不知所措。
只见城门前围满了身披铠甲的士兵,各个端着满弓之箭指向城门口的那片空地。
数十名身披黑袍装扮奇怪的人围在那片空地的周围,手上结着诡异的印加,唇间快速的念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