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既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香儿也不好再推辞,便随他到庭院中放生池旁的凉亭里坐下,提了腕子出来与他把脉。
怎料那住持把了脉后却是一脸严肃的半晌没有做声。
见他双唇紧抿,两条雪白的长眉都皱了到一起,香儿隐约有些不祥之感,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脉象如何?”
“施主的脉象有些不寻常。”住持一边沉吟一边应着她的话。
香儿听得心下“咯噔”,心道莫不是体内的余毒又发作了,莫不是她要死了!
这可怎么得了,她最怕死了!
想着这里,香儿被吓得花容失色,惊惶道:“我的脉象怎么了?是不是就要中毒身亡了?”
住持颇为诧然的抬眼看了看她一脸火烧眉毛的表情,要紧不慢道:“老衲所说的不寻常倒是与中毒无关。”
听到这一句,香儿才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这时,住持却又道:“不知施主可方便将生辰八字告知于老衲,以便为施主推算一番这一世的命格。”
“生辰八字?”香儿又问了一遭,得知所谓生辰八字乃是只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及时辰,于是根据娘亲过去告诉她的说与住持听。
住持念叨着她的生辰八字,闭目掐指算了片刻,却忽然睁开双眼,露出一脸惊诧而又惶恐的神情:“这命格实在是……”
他满口的吞吞吐吐,似乎被惊诧噎得说不出话来。
香儿则是万分的疑惑不解,又追问道:“这命格怎么了?”
住持却是继续自顾自的叹息:“老衲有生之年给无数人相过命,着实不曾见过这样的命格。”
他话说了一半,却又面露迟疑之色:“依老衲之见,施主还是莫要知晓为好。”
说完这一句,他便低声的兀自喃语:“老衲还是得赶紧将这件事禀报给殿下才好,唉,这可如何是好……”
怎料他小声的嘀咕竟被香儿听入耳中,于是拿出她那胡搅蛮缠的本事,死追不放道:“为什么可以告诉殿下却不能告诉我,住持师父就告诉我嘛,我自己的命格,我如何不能知道?您说是不是……”
住持被她纠缠的没有办法,终于迟疑的说来:“所谓‘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施主生在夏季,日支又为卯,乃是命带童子之相,另外施主八字之中还藏有一个孤煞的命格,实乃……实乃大凶之命啊!”
说到最后,住持将那些话都化作了万般不忍的一叹。
香儿只能自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事情的严重,可是具体他的那些话,她却全然没有听懂,只得疑惑的问道:“不知住持师父说得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且待老衲细细说来。”住持又叹了叹,复才道:“先说这童子命,简单来说施主恐怕原不该是这红尘中人,许是因为犯了过错,或是私自下凡才落入轮回。既然本不该是这里的,待在这里自然也就不好过,且早晚要回去的。”
见香儿还是一脸茫然,住持便反过来问她:“老衲见施主生得较弱,可是自幼就时常被无名之症困扰。”
香儿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从自小就十分体弱多病,别人都吃得好好的东西我吃了偏就会腹痛,春日里风暖,别的孩子吹了不妨事,我吹了就要发几日的热,还有些哮喘、敏症的顽疾,一直不曾治愈。”
住持又叹道:“这便是了,红尘中浊气重,原本不是这里的,来了这里自然难以适应,会有这些症结实属正常。只是有一点儿甚是奇怪……”
见住持预言又止,香儿便问道:“何事奇怪?”
住持接着说道:“依理而言,童子下凡应当心思灵透,尤其多愁善感,然则老衲见施主却并非那般气郁忧思之人,反而十分的不吝言笑。”
“大家都说我天生愚钝,这个我却不知了。”香儿倒是十分大方的提及自己的短处。
住持怕再说下去难免唐突了,于是换了个方向:“若说童子命格偶或可见一二,施主命格中的孤煞之厉却是老衲从未听人言说过的,想必施主自己也有所觉,此生注定与他人的缘分寡淡,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最终都会离你而去,若是与人结下姻缘,要么成为怨偶,要么阴阳两隔……”
听到这里,香儿隐约明白过来,又想起爹娘的遭遇,更觉那些村民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不祥之人,是她连累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