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郎君驾到,某迎接来迟,还请贵人见谅!”
那少年忙伸手扶住张承范,清声道:“张军使辛苦了,孤是来接张军使回家的。”
那少年贵人对着张承范说,要接他回家,这句话让这段时间颠沛流离的张承范心中一暖,他动情道:“贵人此话何解,还不知贵人如何称呼?还请告知某。”
少年身后的白面小宦官,忙出声道:“好叫张军使知道,这位贵人就是吉王爷李保。”
听到宦官一说,张承范再次定睛看去,立刻跪倒在地:“原来是名震长安城的吉王驾到,请恕卑下眼拙,方才瞧见大王只觉得的眼熟,但是平日里某大多呆在军中甚少接触外界,大王的名讳某早就如雷贯耳,但是一直没有得见大王。大王为了罪将甘受风霜,当真叫某惭愧!”
李保看着身下跪着的张承范,这个将军当真是个赤子,他为了大唐抛头颅洒热血,却被大唐的皇帝和高官们忽悠抛弃,自己来找他,他却先认起罪来了。可见此人是个忠诚淳厚的军人,一个纯粹的军人。
李保伸手拉起张承范,对着他笑道:“张军使说笑了,你何罪之有?”
李保这句话,当即把张承范说愣了,他疑惑道:“某昨日纵兵大掠坊市,朝廷没有怪罪吗?”
李保呵呵笑道:“张将军为国戍守潼关,但是朝中大臣却坐视大军缺衣少粮,就连援军也迟迟不予派遣,可见此战失败非张将军之过,再说张将军临危受命为国不惜己身,这份功劳何其大也,纵兵大掠的罪过可以抵过了。”
李保的话,不光是张承范就连他周围的兵将听了都是兴奋异常,本来以为打了败仗,朝廷一定会怪罪,再加上纵兵大掠的罪名,这下子就算是不死也得判个流放万里了。可是这个宗室王爷亲口说,潼关失守不是罪过,还是大功一件。
这等高兴的事情,谁人能不兴奋?既然功过相抵,他们就没罪了,“哈哈,咱们可以回家了!”陆三十兴奋的喊道。
周围的兵将也是一阵欢呼,张承范高兴了一会,不过他却突然回过味了,这个吉王他只是个宗室,朝廷最是忌讳宗室参政了,他怎么突然能代表朝廷了?难道这个吉王已经把那权倾长安的田令孜杀掉了?凭借着他的实力参与政事了?
张承范满脑子都被自己的问题吓到了,他不敢再看李保的脸了,若真是如自己所想,这个吉王岂不是已经兵变了?素闻他的亲信密布飞龙军还有威远军的张直方更是他的亲家。若是自己跟着他,岂不是自己也成了乱臣贼子?
李保突然注意到张承范的脸色不对,他看了看张承范,然后伸手对着周围的军士摆了摆手,然后道:“大家伙静一静,今日孤此来就是为了接各位回长安的,尔等且去整理行装,等下咱们就回家去,大家说好不好?”
军士们自然齐声呼喊“好”,说完他们各自兴高采烈的去整理自家的行装了。
看着周围的军士少了,李保对着张承范道:“张军使何不陪孤走走?”
张承范一听,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随着李保走出了营地。
张承范跟着李保顺着他方才走过的路径再次散步顺着渭水河岸,他看着李保的行止、气度都十分高雅,让他不由的有些心折。
他心道就算是如今跟着这个吉王爷做个乱臣贼子也好过被朝廷当成罪臣好一点吧。毕竟自己还能活着见到家人,还有家中的两个幼子。
行了多远,李保开口道:“张军使还不知道吧,如今官家已经跟着田中尉西巡入蜀了。”
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张承范目瞪口呆。半晌他才道:“这怎么可能?官家也入蜀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所说“也入蜀了”这几个字,仿似玄宗朝的旧事恍在眼前重演一般,只是当时的玄宗是开元盛世的奠基者,前半生励精图治的明君,如今的皇帝却是个酷爱玩乐的昏君。
此时官家弃国入蜀,那大唐还会有将来吗?
李保看着张承范清醒了一些,他接着道:“如今长安城内没了皇帝,只剩下满宫的官员,和普通的百姓,黄巢贼军不日即将攻到长安城下,孤想请张军使助孤守住长安城,以维持我大唐的国祚和正朔。不知张军使可还愿意?”
张承范听到李保如此说,他一时间也是心潮澎湃,长安乃是他的家乡,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黄巢贼寇攻到了长安城下,他知道这些贼寇是什么嘴脸,也知道历来兵乱之中的人们会如何凄惨。
他是大唐的军人,他不能坐视自己的亲人遭此磨难,也不能放任那些乱民肆虐他的故乡,张承范思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对着李保道:“某愿意以此残躯,助大王守住长安,也愿以某之血肉为长安父老保一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