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峰和中华公司全力投入到辽东战役和南洋大战中去的这两年,大明朝廷高层政治斗争异常激烈,最终结果是形成了一个“众正盈朝,而小人侧目”的局面。
天启元年开始,东林党人渐渐在朝廷占了上风,与他们不和的大臣统统被轰下台,在天启二年年初,围绕着万历朝的妖书案、挺击案以及泰昌朝的移宫案,东林党人重翻老账猛烈攻击对手,到这一年年底,叶向高、韩光方辅政,赵南星掌铃,家居三十年的高攀龙起用为光禄寺少卿,孙承宗以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其余比如杨涟、左光斗秉宪,李腾芳、陈于庭辅佐,魏大中、袁化中长科道,郑三俊、李邦华、孙居相、王之案辈悉登卿贰,而四司之属邹维涟、夏嘉遇、张光前、程国祥、刘廷谏……朝堂上下、内阁六部及科道诸臣,几乎全部被东林中人把持。
天启皇帝是有名的木工爱好者,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以及魏忠贤每每等天启帝于斧砍刀削、解衣盘礴之际,非平素亲昵近臣不得窥视的时候,向他呈报奏章文书,天启帝毫不在意地一概推给他们自行决定,不过,此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东厂太监魏忠贤羽翼未丰,在外受到东林中人压制,在内还有王体乾争权,因此还在宫中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既然是正人君子当朝,朝政当然得焕然刷新,本朝如今内忧外患层出不穷,当务之急之一,就是威胁到了南直隶安危的浙北新军叛乱,从天启二年五月开始,朝廷集结大军在浙北,准备剿灭新军叛乱。
平心而论,此次剿灭浙北叛军,东林的上上下下,无论在朝在野,确实也是下了狠心、动用了血本,兵部、户部从辽东军饷抽调银子给江西、四川各路官军发饷,孙承宗以兵部尚书之尊亲自來南京督阵督饷,原先为“新军”协饷的那些江南富户,也在很多同为江南人士的东林党人带动下,主动为朝廷大军助饷。
有了充足的饷银,各路官军向聚集杭州周围的叛军围了过去。
其实,在围城刚开始,罗晓明炮营中的大部人马就已经脱离叛军大队,抛下那些重火器投往江南中华军控制区,两个月后,久攻杭州城不克的叛军已经发生了内讧:原属新军、明朝官军的叛乱分子和各路裹挟进來的各路叛军、土匪开始争抢粮食补给,在指挥权、战利品分配权上发生争吵,最后发展为内讧火并。
这时全国范围内到处有官兵闹饷叛乱,江西、南直隶、浙西各处叛乱士兵陆陆续续向杭州集结,使得江南灵秀之地,变成了一片生灵涂炭、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原新军中的骨干军官,凡属中华军地下工作人员系统的,都已经脱离了叛军;还有一些本來属于新军和官军低级军官的叛军头目,因为原本就來自明朝官军系统,也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试探着向明朝官府和中华公司两方联络。
本來这是一个迅速结束浙北混乱局面的机会,但是东林党人政治上的顽固和不知变通使得这个机会转瞬即逝,坐镇南京督战的兵部尚书孙承宗自持已经集结了十万各地官军,一口拒绝了叛军提出的投降条件:专立一军镇守浙东,他写檄文发布浙北各地,声言“天朝绝不与叛逆言和,务必痛剿,”
本來内部分崩离析的叛军至此不得不暂时团结起來一致对外。
在各大叛军头目会商后,原新军炮营副统领江成被推举为首领,此人原为义乌鸟铳兵,浙江原副总兵罗庆的属下,他打过澎湖之战、南京之战,实在是位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在他指挥下,各路土匪分掠浙江各地打粮,诸路叛军士兵分几路骚扰牵制江西、福建、南直隶等官兵,原新军为主的叛军在杭州城北设伏。
杭州城北皋亭山下,天启二年的五月,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朝廷官军的进剿主力-南直隶军与川军在行进中遇到了伏击,叛乱军队中唯一的骑兵,原先驻守南直隶的江西九江兵-哦,当时应该称为九江叛军了,他们袭击了官军后,迅速脱离战场,引诱官军大队追击到了皋亭山南麓,早就埋伏好的原新军炮营在山上开火,连四门西洋红衣大炮也用上了,虽然叛军炮营的骨干基本都投奔了中华军,但是剩下的那些接受过葡萄牙炮手完整训练的炮兵,还是能够把这些大炮操作起來的,官军密集的追击纵队被一阵阵炮火打击,立刻陷入一片混乱,叛军这时四下里伏兵突起,将官兵立刻打得彻底崩溃,他们甚至追杀官兵一直到了长兴县城,浙江与南直隶的交界处。
就这样,官兵第一次对浙北叛乱武装的全面进剿失败了,损失极其惨重。
其后,孙承宗果断下令周边各军以守为主,力主全面防御战略,堵截浙北叛军向浙南浙西及省外的发展,他为坚持防御,不惜与朝廷中的东林官员反复争论,虽然他自己也算东林一员,原先却是极少参与朝堂争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