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你心中可有什么盘算!?”
李世绩满怀期待的看着杜睿,却没想到杜睿摇了摇头,道:“眼下局势还不明朗,大食人到底在西域投入了多少兵力,现在谁也说不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世绩没想到连杜睿都这般说,顿时心一沉,看着杜睿道:“承明!西域事关重大,万万丢不得啊!此次出兵,关系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你”
杜睿笑道:“我说没有计划,却没说没有办法!眼下的局势明显就是大食占据优势,我军只能灵机应变,葱岭以西,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西域,就不是他们占优了!李大人尽管放心,我自有章程!”
李世绩见杜睿都这般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道:“承明啊!老夫劝你,最好还是进宫去,见一见圣上吧!你这般与圣上赌气,受累的只能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杜睿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道:“老大人需再劝了,杜睿主意已定,是断然不会更改的!此次我奉召,乃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并非是因为哪个人!圣上既然已经说了,等待大军整顿齐备,不必辞行,可随时出兵,杜睿奉召就是了!”
李世绩闻言,也是可奈何,他没想到杜睿的脾气居然会这么倔,这和杜如晦当年可太不一样了。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便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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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还在睡梦之中的长安百姓,突然被一阵雷鸣般的响动惊醒,还没睡醒的百姓们,还以为是地震了,纷纷冲出了屋子,可到外面一看,除了脚下还在不住的颤动之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好像是马蹄声?!”
有人说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反映了过来,朝城门处冲了过去,等到他们赶到城门的时候,却见那红木的大门依然紧紧的关闭着,守城的军士见突然来了这么多百姓,也是一惊,纷纷喝止。
“兄弟!外面是怎的了,怎么响起了马蹄声!”
“该该不会是宋国公大人出兵了吧!”
有人问起,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些守城的兵士,一个个眼神之中都带着期许。
“什么出兵!”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声喝道,“都聚在这里作甚,赶快离开,还不到拂晓,没到开城门的时候!”
如今的大唐虽然不实行宵禁政策,可是这大黑天的,这么多百姓聚集在此处,万一这其中有人图谋不轨,也是个麻烦,校尉大声的呵斥,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鼎盛时期的大唐百姓们,关心的已经不再是一家人的温饱问题了,他们关注的东西开始变多,比如国事。
以前百姓们因为贫苦,温饱尚且还不能解决,哪有经历去关注国家大事,甚至对他们来说,头上是哪一家,哪一姓在做皇帝,跟他们都毫关系,他们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有子孙承继香火,就足够了。
但是眼下的大唐百姓可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唐民富国强,百姓们的生活富足,由此带来的国家荣誉感也与日倍增。
大唐西征惨败,这些日子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百姓们的心头,他们都在期盼着,期盼着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洗刷耻辱,当然最好这个人是杜睿。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睿到了长安,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人们对杜睿的信任,依赖,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杜睿出马,搞定大食人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亲送杜睿的大军出发,可是现在的情形看上去有些诡异。
百姓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围着城门,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询问着,那个校尉几次驱赶,他们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这一夜长安城注定是要眠了。
百姓们被马蹄声惊醒,同样的皇宫之内的大唐之主李承乾也是一夜未睡,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等着杜睿进宫,但是直到恒连向他禀报,杜睿已经率军开拔的消息,杜睿也没有来,这让李承乾的心情十分失落。
忘记了对杜睿的猜忌之后,此刻李承乾满脑子都是杜睿当年的好,两人也称得上是总角之交了,从少年时代开始,就结为挚友,他给予了杜睿最大的信任,同样的杜睿回报给他的也是百分之百的忠诚,仔细想来,似乎杜睿从来都不曾对他的皇位造成过什么威胁,杜睿一直都是在默默的付出,竭尽所能的为他们李氏皇家打造着一个辉煌的大唐,却从来都没提过要求什么回报。
自己当真做错了吗?
李承乾满心疑惑的看向了武京娘,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圣上没有做错什么,圣上身为一国之君,本身就背负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王朝,这个天下!”
武京娘的话,让李承乾稍稍感到了安慰,只不过杜睿对他略显冷漠的态度,还是让他倍感失落,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这个朋友,也许在未来他还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想到这个李承乾不禁感到了一阵恐惧。
他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太宗皇帝不在身边,正奉了高祖皇帝的命令,领兵去打刘武周,直打到第二年五月末才大胜回朝,在长安休息了仅仅一个月,七月初,又受皇命出发去打王世充了。
等李承乾的生父再在长安露脸出现,已经是武德四年的七月,这时李承乾已经两岁了,正是开始渐渐跟父亲加深了解和感情的年龄,可是当这两岁小男孩被抱出承乾宫的时候,他居然不认识那个浑身上下套着金光闪闪硬壳子的叔叔是谁。
接下来的几年,太宗皇帝要么出去打仗,要么留在长安跟兄弟争权,反正过的都不是太平日子,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自然比以前多了,可是那个时候太宗皇帝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力去享受当爹的乐趣。
一个小孩子,特别是男孩儿,幼年时期跟父亲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他获得安全感、认知自己性别特征、初步架构起心理平衡的时候,而且这种认知和关系只能通过直观感受来获得,也就是说,论他母亲和奶娘丫鬟什么的跟他说过多少次“你父王是大英雄、真男人、国家栋梁、万众崇敬”之类的话,也远远比不上父亲张开双臂给他一个简单拥抱来得有效。
如果在一般臣民家,这种父爱缺位的现象还有可能得到补偿,毕竟史上父亲早死但儿子被单亲母亲抚养大仍旧成才的例子屡见不鲜,比如,李承乾的爷爷高祖皇帝就是啊。
李承乾长到八岁,玄武门兵变发,他母亲是被父亲伉俪情深地带到了玄武门去避难,他自己呢?
以当时人们的观念来说,儿子要比老婆重要得多,杜睿的那本《三国演义》里面不就是有过赵云、张飞都干过救阿斗弃夫人的事吗?
而且李承乾还是拥有这样一个不寻常名字的嫡长子,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牵强附会地说,这个小男孩是李渊打算传位给次子的活见证。
李承乾直到现在还会不时的回想起,那个清早,他被父母丢弃在深宫高墙里,助的倾听外面厮杀声,那个时候李承乾真的感觉到了深深的助。
那天过后,那些跟他年龄相近,曾经一同在皇宫大内玩耍过的堂兄弟,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身边人甚至都不准他再提起那些名字。
虽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李承乾依然会清晰的记得,那些兄弟们的音容笑貌,对于自小就被养在高祖身边的李承乾来说,他认识李建,李成元吉儿子们的机会要比自己的弟弟们多得多,太宗皇帝一次杀十侄,他的其余的儿子对此不见得有什么感触,可是李承乾就难说了,聪明的小孩往往都是敏感的。
直到他做了皇帝之后,还会时不时的回想起那些叔伯兄弟,内心中依然会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再后来,太宗皇帝登上了帝位,李承乾毫异议的被立为了皇太子,在贞观的头三年时间里,他们一家都住在东宫,而不是皇帝正宫承庆殿,这时候李承乾终于经常能够见到父母了,而且那时父母虽然忙于国务,可是心情尚好,对孩子们也应该比从前受压抑那些年和蔼很多,李承乾到现在都觉得,在他的一生中,这三年是享受亲情最浓厚的时候。
贞观三年,高祖迁居大安宫,让出房子来给儿子住。父母走了,那些没成年的小弟弟小妹妹也跟着走了,十一岁的李承乾就跟一大堆仆役属官什么的留在了东宫。从此之后,他要见父母得事先预约,要见兄弟姐妹,或者等到侍宴开prty的时候,或者,就得冒着“结交诸王”罪名掉落的风险,派人专门“传”他们进来。
他当然是没有朋友的,他的世界简单而泾渭分明:祖父、父亲和母亲是他的“君”,是他要叩头的对象,其他人,是他的“臣”,是要向他叩头的。
东宫的官员和师傅们,都是父母为他精心挑选的正直长者,每天正襟危坐满口仁义道德,相比之下,倒是那些侍从太监,还有李元昌这种人,要有趣好玩得多,十几岁的小男孩,谁能责备他贪玩好动?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他父亲的基因。
可以说,在李承乾的心中,他是极度渴望关爱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他十分渴望的情感。
杜睿!
这是李承乾生命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在杜睿的身上,李承乾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友情,当他的身份被揭穿,他甚至固执的让杜睿依然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称呼他为兄长,而他也固执的论在任何场合都称呼杜睿为贤弟。
对于这份友情,李承乾十分看重,可是现在看来友情似乎已经不在了,他想要怨恨杜睿,可是这一切又分明都是他造成的。
武京娘见李承乾情绪失落,劝道:“圣上若是想见宋国公,不如等宋国公得胜还朝之时,将他宣进宫来,说到底圣上是君,宋国公是臣,他总不会不奉召吧!”
李承乾闻言一愣,他似乎觉得武京娘的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轻摇着头道:“还是不了,承明对朕心中有怨!朕不能再勉强他了,纵然是将他宣进宫来又如何?”
这下轮到武京娘愣住了,问道:“圣上是说当初将他罢黜之事?”、
“不!承明生性豁达,当年父皇将他两次罢黜,可是朝中有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竭尽所能,他是在埋怨朕的好大喜功,将数十万大唐将士进了深渊!”
武京娘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带苦笑的李承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李承乾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占据着那个位置的是杜睿,是李承乾的挚友。
李承乾身为君王,居然不忍心去违逆一个臣子的遗愿,纵然内心失落,也不愿强令杜睿进宫。
武京娘突然觉得杜睿的存在,对她是个巨大的威胁,不单单是对她,对她的儿子李弘,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武京娘正愣着,突然听李承乾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承明此次领军,能不能解此危局!”
武京娘收敛了心神,忙道:“宋国公一向战不胜,此次出征,自然也是一样的,圣上又何必担忧,虽说兵力上,大唐不如大食,可是苏定方哪里少说还有十来万将士,只要整顿一番,还是可用的,此外还有那么多勇将为其冲锋陷阵,还有李义府大人这样的智谋之人为其参赞军机,想来是差不了的!”
“哼!”李承乾突然一声冷哼,道,“不要再提那个李义府,要不是他两次三番催促苏定方进军,苏定方也不会弄险,大唐也不会遭逢这等惨败!”
苏定方的呈报之中写的清清楚楚,战事的经过也都交代了,李义府作为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当然如果只是苏订房的奏本,李承乾或许还要怀疑苏定方是因为要替自己开脱,才将责任到了李义府的身上,可是席君买的奏本之中也是一样的言语,要知道席君买的人品,在朝中可是有口皆碑的,李承乾可不认为他会和苏定方沆瀣一气,欺瞒自己。
“这次朕授予承明临机决断之权,只怕他到了西域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义府!”
武京娘闻言大惊失色,忙道:“圣上不可!李义府身为朝中重臣,岂能擅杀,便是李义府有罪,也该交大理寺决断!”
李义府可是武京娘安排在朝中的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她目前能掌握的最主要的力量,如果被杜睿杀了的话,她在朝中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李承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止住了武京娘的话,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承明的脾气,朕最为了解,这个李义府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承乾说完,也不理会武京娘的反映,大声道:“侯义!”
一直守候在殿外的侯义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去英国公的府上传旨,召其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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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这边在紧张的关注着西域的战事,杜睿此刻也在为如何进军苦苦的思索着,目前杜睿手上的兵力不多,虽然以前他没少创造以少胜多的战例,可是如今这个对手和以往不同,大食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一旦有所差池,可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在意。
还有就是,他如今身边能用的将领太少了,邱志磊战死,苏麟被困钵息德城,秦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屈突兄弟还在苏定方军中,他身边可用就只剩下了一个秦用。
本来这次秦用是不用出征的,杜睿考虑到一旦秦束身死的话,秦琼可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怎么也要保住,可是秦用却拒绝了杜睿的好意,执意随军出征。
秦用如今身居左羽卫军统领的位子,右羽卫军的统领则是高士廉的次子高行真,当初飞虎军初建之时,也曾是军中的一名校尉,可是此人的能力有限,着实当不得大用。
就在杜睿为如何进兵苦苦思索的时候,被杜睿先行派出去的冯照回来了,还给杜睿带来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