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长刚给他别上最后一枚勋章，讶然地抬起了头。“……什么？”

刘天楚随后愤然道：“请委座收回诚命。”他有点发抖，但绝非害怕：“川军会进攻青岛，然后挥师东瀛，绝不会西上。”

委员长瞧了刘天楚一会，又看看川军将领，蒋慧安等人笔直地立着，没有答案给他，他又看看刘湘，刘湘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难得莫名其妙。

刘天楚便又说一遍：“川军会进攻青岛，挥师东瀛，绝不会西上。”

“什么挥师东瀛？”委员长一边使着眼神，一边很恨不得给刘天楚一下，一边还要压低了声音：“你给我小声点。”

他便小声了，声音是小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会挥师东瀛，绝不会西上。”

委员长的脸se终于变得难看起来了：“国土沦丧，赤匪猖獗，你却要挥师东瀛？以你一军之力？”

刘天楚大声道：“对！以我一军之力，兵不在多而在jing，不管我们叫他们赤匪，共党，还是红脑壳，目前要紧的是ri寇。”

旁边的李大勇气忿忿地替刘天楚解围：“报告委座，他们不值得川军去打。我用一个团，打他们整个军的叫化子都嫌不公道——对他们不公道。”

委员长没理他，依旧盯着刘天楚，刘天楚看着委员长嗫嚅：“我没有骗你？我不会西上，我也不是在为红脑壳说话，我是为我们说的，我会挥师东瀛。”

刘天楚现在很不安，实际上他急燥得说话都失去了平ri的章法，他看看委员长，看看刘湘，又看看身边的属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神经质得倒像一桩祸事已经降临在头上，原因很简单，清楚历史走向的他要为川军留条出路，绝不会与红脑壳为敌。

委员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他不信，挥师东瀛？凭这十几万川军？

陈诚忙从台上下来，打着哈哈：“刘军长真爱开玩笑，这个玩笑开得不好——回头再说。”

陈诚说回头再说便是定论，既然台上已经等得有点急躁。委员长给刘天楚整理了一下衣领，火气也没了，反正刘天楚也一向是最考验他忍耐力的人。

委员长小声道：“你现在老实点，再挺半小时就结了这盘残棋，你想违抗军令？”他回头向那台上的嗡嗡声点了点头，刚转身，而刘天楚又开口了：“委座，让我挥师东进。”

委员长终于严厉起来：“我看你是冻昏头了！”

他头也不回地就和他的人回身上台。刘天楚对着他的背影碎碎地念叨着什么。李大勇伸手拉了他一把，免得他站在一个看上去几乎与众人不相关的位置。

陈诚笑呵呵地道：“刘军长，你站的那个地方实在过谦，请上来为大家再说几句。”

刘天楚呆呆地站着，有些打晃，旁边的荣华还以为他要表演晕倒，那倒也好。

“刘军长？”陈诚再次喊了一声。

刘天楚便犹犹豫豫地开始起步，台子并不高，也不远，他没去走阶梯，而是用一个下等人的方式爬上了台，喇叭递了过来，他没接，侍卫便塞在他的手上。他站在那，畏畏缩缩的，看上去就像只暴露在阳光下的夜虫子，让人看了难受。

陈诚瞪他一眼，顺便跺了下他脚尖，就陈诚来说，刘天楚现在的姿态非常出格。

陈诚又开始笑了：“我们这个刘军长，冲锋陷阵在前，下来了却讷讷无言。就应了水泊梁山黑旋风那句话，吃杀自己快活！”

他在笑声中不引人注目地拿走那个喇叭。“好，不说就不说。”

陈诚遮得过，绝对遮得过。台下的川军将领松了口气，陈诚今天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台下众人简直有点感激他了。

众人暗暗松口气时，刘天楚却开口了：“我想说我是个挖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