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都是家常的,没人因为王况的回归而特意的去准备更好的,王村人都知道王况的性子,他喜欢的是如同家人一般的随意,来了,有吃的就吃一口,没吃的也没什么,随便有什么剩菜剩饭热一热就得,若是刻意的去准备,反而会让王况有作客的感觉,没了家人的亲切感。
而这样的感受,也几乎是王村人的感受,十多年前王村遭受到的几乎是灭顶之灾的祸事,让如今幸存下来的王村人对亲情格外的看中,整个王村,就如同一个大的家庭一般的和睦,任何一家的小郎小娘,在外玩耍累了饿了,很少有回家的,累了的,就随便推开一家房门,找个床塌倒头就睡,而这家主人也会为他盖好被褥并回他家去通知他的阿爹阿娘:你家娃子在某家睡了,明儿一早等他吃完早饭再回。饿了的,就也是这样找个饭菜做好的人家,一进门,或是叫声阿叔好,大大好之类的,然后也不客气,直接上桌拿起碗筷就吃,主人家也会笑吟吟的给他腾个位置出来。.
所不同的就是,因为王况的回归,所以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烹好的饭菜全端到了王况的大院子里,三十多户人家,一百多近两百号人,全挤在一个院里,将一个诺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说说笑笑的吃着,间或夹杂着一两句从王况那学来的猜拳声。小郎小娘们就有如过节一般的端着碗在各桌之间穿梭着,见到哪桌有自己喜欢吃的。就手一指:“大大叔娘娘婶娘,囡囡囝囝要吃那个。”身边的大人就笑着给他她夹一筷子,然后将其头发揉一揉:“少吃些,莫要等到别处看到喜欢吃的没肚子装了。”
院子东北角落一张桌子边,徐吃货一人就霸占俩位置,坐在那里大嚼大喝,嘴里时不时的还要嘟囔几句:“这王村人也忒享受了。这还是平常的家常饭就如此的美味丰盛,要是逢年过节了那还了得?”
在他面前的小桌上,满当当的摆满了二十几道菜。每道菜的选料都是精了又精的,别看菜式平常,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平常家常菜式而已,但身在宫里多年,伺候皇帝多年的徐国绪一眼就看出其不同来,就说那炒菜芯,只取那菜芯上两寸长的芽尖,这可远不同于集市上卖的那种近一尺长的菜芯;再说爆溜精肉,也是用的一头豚猪身上仅有的那半斤合头肉……
菜是自家种的,爱取多少长的菜芯那是自己的事,肉是买的,王村人再富。也不可能天天杀豚猪来吃,所幸如今建安人富裕,家家天天都有肉食在餐桌上,建安城里,每天卖的豚猪肉都有近万斤。一天要杀两百来头豚猪,这数目听了挺大,实际上和建安城里的十几万人比,平均到一人头上,也还不到一两,建安人不光是豚猪肉的消耗大。还有鸡鸭鱼牛羊等等,并不是家家天天都吃豚猪肉的,这也是如今建安人早就抛弃了豚猪是不入流的肉食的结果,现在的豚猪肉,在肉牛和羊的饲养规模还不够大的情况下,已经成为了建安的主流肉食,当然这个主流肉食并不包括鱼在内。在建安人心里,鱼就是鱼,肉就是肉,二者是不同的。
王村在建安人的眼中,就是圣地,因此王村人想要吃什么好东西,都能比其他地方的人容易买得到,就算是东西被人先一步买走了,那先买去的人只要一见是王村人要,都会很是爽利的让出来。这是王村人的特权,没人有异议。是以,在王村人的厨房里,总是能很容易的见到那些平日里很难见到的食材。王村人也并不仗势欺人,买卖公平,任何东西,他们都会至少按市价来付钱,若是有人特地的送了过来的,还会加点跑腿钱。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凌也就对王村人享受这么一点点的特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干涉了。
徐国绪其实是和王况一样的喜欢安静,到了王村,他也就如同王况一样的像是到了家里,人前的那一丝伪装就全剥离了出去,自己抢先的拉扯了三白独占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桌子,三白这些时日和徐吃货接触时间长了不少,也偶尔愿意在王况忙着的时候,借徐吃货的肩膀歇歇气,这个家伙也是个不大喜欢人打搅的货,是故这一刻和徐吃货是臭味相投,一人一猴的占了一张桌子,不再让其他人过来,就连黄泽楷也是不例外。
当然没人愿意得罪三白这个王况的心头肉,三白可不光光是王况的宠物,还是整个王村人心目中的神兽,是王家的守护神,因此徐吃货每嘟囔一句,三白这家伙就吱吱叫着附和几声,一人一猴倒也自得其乐。
王况是学了那些个小娘小郎一样,这桌坐坐那桌瞅瞅的,看见顺眼的就挑几口来吃吃,再陪着族人喝上一瓯酒,时不时的拿那些个适龄的小郎小娘们开开玩笑,引得族人附和几句,羞得小郎子和小娘子满脸通红,然后在一阵的哄笑声中,王况又转战到下一桌去了。
黄泽楷和几个护卫被村里的几个青壮给拉到了一边,年青人有年青人的共同语言,尤其是手拿刀兵的,在这尚武的年头更是同龄人羡慕的对象,王村里的小伙子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凑出两桌人来,就这两桌人干脆就将两桌并作了一桌,将个黄泽楷等人团团围住,打听自家小族长在外的奇闻趣事来,虽然每每王况做了什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有人跑到王村里来一五一十的讲得详详细细的,但听别人说哪有听跟着王况身边的护卫们说过瘾?小族长他们是不敢去打搅的,王况在王村老一辈人的心目中那还是个小郎。但在没跟王况有过什么过多接触的年轻人心里,那是神一样的存在,不敢去打搅。
王况这里晃晃,那里晃晃,晃到了一桌人面前,扫了一眼,就打定主意不再晃了。坐了下来,这桌人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前隋时期逃难去了外地。前两年才迁回族里的,其余的基本都是王家细郎,这里面大多和王况是同辈份的。也有高过王况的,也有低过王况的。王况坐下来是因为相对那些个年轻人来说,他更喜欢和年长的人呆一块,毕竟若是真论起年龄来,后世的三十来岁,加上这一世的十来年,王况已经是个活了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心理上和年轻人的跳脱是有点跟不上的,还是和年龄相近的人更谈得拢些。
年纪大些的人,基本不会没话找话。许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表达出他们的想法,这个年龄段的人,经历多了。人也就沉稳了许多,加上又是族人,中间的许多客套根本不需要去做,所以这一桌人在整个院落里,那是最安静的一桌,大家都慢斯条理的吃着自己的。偶尔会有人说一两句话,然后其他人听的附和一句,嗯嗯啊啊的,接着又是埋头吃自己的,王况就喜欢这样。
然而王况显然是打错算盘了,原本他是想静静的坐下来好好的享受一下家里的味道,却没想,他才做了下来,就有人开始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