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从东治港往建南和建东的楼船启航的日子,日子是早就定好了的固定日子,这个没法子更改,但时辰却没固定,可以是上午出海,也可以是下午出海,甚至晚上出海对大楼船来说也是正常,这也是为了照顾那些要出海的人的情绪,时人迷信,都希望挑选个良辰吉日去做某事,这样就会一路平安,顺顺利利的,现在日子定了不能改,但时辰总是要照顾他们一二的,因此这出海的时辰就选了个吉祥时辰,说是吉祥时辰,那也是船老大所说,其实王况却是知道,选的时间绝对是高*潮过后的落潮的时间,因为如此一来,船只起程时的启动阻力就要小了许多,寻常小船,就是不用浆,也会被潮水给推到远离海岸之处。*.*.**
为了不被棒子看到起了疑心,王况自然是不能去看出海的盛况了,徐国绪也是一样,这让他很是憋屈,坐在驿站大堂的一个角落,听着那些交换信件的旅客们在互相交流着自己的目的地,一边舀了根从扫帚上抽下来的竹枝对着一把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嘴里还嘟哝着:“该死的思密达,该死的思密达!”
因为船是要下午才出港,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许多的旅客在头天就已经打听好了启航时辰了,这会都纷纷的从住所赶到了驿站大堂,想看看这最后的时间里面,能不能多带几封信函,也是为的消磨时间。他们也都知道,带得越多信,那么将来的人脉就有可能越发的广,或许写信人不认识他。但收信人肯定会见到他的呀,万一自己以后碰到了什么困难,正好这么多收信人里,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帮上自己的呢?所以,能带十封信就尽量带上十封,他们可都要等到楼船的跳板撤了的前一刻钟才会离开驿站登船的,驿站到楼船,不过盏茶工夫而已,用不着紧张。
众人对角落里发狠的徐国绪是视而不见。往来于海外的次数多了,什么样的人他们没见过?有的是因为公务而耽误了家里的事情,但公务又紧急,有的是因为第一次出海而紧张,各种各样的表现,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眼前的这个胖子,听起来是寺人口音,约摸着就是因为公务而耽误了他的某一件私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叫思密达的家伙。*.*.**这下要倒霉了。
也有那很少出门的,早早的就守候在码头对过的饭铺或茶摊里了,生怕因为自己的迟到而耽误了登船的时间,哪怕他们出去只是游玩。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哪怕东治港的船引有一个月的有效时限,这班没上去,下班一样可以用的,他们也是紧张。
这一天,富来商行里的罐头卖得那是十分火爆。尤其是菜蔬。水果和肉类罐头。船引的费用已经包括了路途上的伙食费用,但那伙食也是一般伙食,荤腥的就只有鱼类,菜蔬也是那些容易储存的几样,再加上豆芽这个可以沿途压出来的东西,一荤一素一汤,这是每个客人的标准,楼船上的厨师水平也不差。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每个人至少都是在江南东道的大比上夺过名次的。楼船上的薪水比一般的酒楼要高出许多去,所以也才能招到水平高的厨师。
但是水平再高。天天就吃那些东西,一吃就是一个多两个月,味道再好,换谁也腻了,去建南的还好,只要吃上个十来天,坚持坚持也就下来了,但去建东的,这时间就更长了,得一个多月,要是碰到大风暴,楼船还得在半中途耽搁几天,搞个不好两个月就过去了。所以他们都会在港口多备点东西换换口味。…。
当然楼船上也不是没有新鲜的其他鸀叶菜蔬和肉类供应,肉是咸肉和腊肉等等,那就要另外掏钱了,本来么,楼船在海上都可以随时随地的捕到鱼,为了带肉,可是要牺牲不少的空间的,额外收钱当然是必须的;菜么,都是在顶层的菜圃里种的,数量少,价格自然也高,都赶上肉类的价格了,这点旅客们倒也理解,海上淡水珍贵,人家还要花那时间去照顾,本身成本就要高出许多去,卖得贵些,物以稀为贵嘛。
所以,那些掂量着自己褡袱里的钱有点紧张的,就吃标准餐,而那些小有余钱的又或者是吃不惯海味的,就只能自己多花些钱来解决,幸好咸肉等虽然也要花钱,但比起菜蔬来,又是要合算得多,故而大家也都能承受得起。几乎就没有旅客们有因此而发牢骚的,就因为大楼船的船引并不贵,从东治港到建南不过每人一贯钱,到建东不过每人三贯,而那些有产业在建南和建东的人,还可以打个对折。这可比以前没有固定航船要坐海客的船出海便宜太多了,还有官兵护航,跟海客出去哪有这么安全,碰到海贼只好自认倒霉,要是更倒霉的,碰到那亡命徒装成的海客,连命都要搭进去呢。
不过这一切随着旅客们发现富来商行里卖的那些罐头而发生了改变,这东西好啊,虽然味道没有新烹出的菜肴好吃,但胜在方便,便于携带,还能换换口味,装罐头的竹罐就是用了后,其优良的密闭性,洗净后也是可以用来盛放茶叶呀,盐呀糖呀这些最怕受潮的东西的,尤其是那些个高档罐头里的璃瓶,以前可是贵族大家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的,平常人家就是有钱没没地买去,现在只要肯花钱,那就是自己的了。
所以,现在是船上的人各取所需,最有钱的,当然可以吃船上供应的新鲜菜品,就是他们如果还要讲究享受的话,也可以自己带一个大大的用棉絮麻絮填塞了保温的储冰桂子,里面放上新鲜的肉类鸭类,付出额外的费用后,船上的厨房就会为他们定期的烹制新鲜的肉菜,当然了,这么一个柜子的运费也是不菲的,船上温度低的地方就是在搁水舱间的缝隙里,地方不大,想要放进去,就得多付几倍的费用。
没钱的又想调剂口味的也有了新选择,那就是采买了罐头带着海上吃,罐头又不贵,虽然比岸上的酒楼里现炒菜贵那么一点点,但比起船上另外供应的要便宜了至少两三倍去。
午时,楼船正式的开始上客人,每人的船引都有固定的舱位,因此并没有什么抢座占座的顾虑,就是那些不能按时上船的空出来的舱位,也不是低级舱位的船引持有人可以随便乱坐的,要坐上就得加钱,这也是规矩,而这些空位自然又是要有限满足没在指定航班时登船的同等级舱位客人的需求,有多再给别人,要是不多的话,那对不起了,不是这班航班的你就要么多掏钱住更好的,要么就委屈下,到低一级的。
那帮棒子也穷,只有个领头的住进了丙字号的四人一间的舱位里,其余的全都塞到庚字号的大统铺里去了,庚字号是楼船里最便宜的,最贵的当然是甲字号。甲字号是大套房,供应那些携家带口的人住的,从甲一到甲十共十套,乙字则从乙字一到乙字一百,都是单间。其实乙字房的价格并不是很高,只比丙字号的四人间贵一倍多些而已,还没到三倍之高,主要还是因为考虑单间的大多都是往来于东治和建东建南常年做生意的人多,为降低这些商人的成本,吸引他们;同时,这两地的官员往来比陆地多,大多也是住的单间,还是免费的,所以单间的设立,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因此单间的性价比是最高的,甚至是物超所值的。…。
棒子是穷,但王况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吃苦,皮三和古班头是一人一个单间,底下的人则是包下了俩单间,三人一间,倒也逍遥自在,正好可以监视同在一层的棒子首领,反正在楼船上,没处跑去,看住一个就行,而且几个人轮流看,就算棒子有诸葛亮那么会算,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落到别人的算计中了。
皮三的怀里,揣着一份密函,密函是王况交给他的,用火漆封着,里面则是一张李世民的亲笔信,并且加盖有李世民的玺印,做不得假。有了这份密函打底,武元庆就不是想被当枪使也只能乖乖的被当枪使,更何况这枪可不是白当的,还是有一份大功劳等着他的,王况不愁武元庆不配合,就算没李世民的亲笔信,在大功劳的诱使下,武元庆尽管会有可能心中不爽,但合作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等到大楼船已经撤了跳板,升帆启航出了码头有一箭之地了,王况这才带了徐国绪出门到了码头,李世民一行人早就在码头上看了好半天的热闹场景了,这下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王况过来,就笑道:“好呀,若是这天下多几个东治港这等热闹,依某看呐,不消十年,大唐人就都能像建安侯你这样衣食无忧了,此乃大善,当浮一大白。”(名书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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