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还有二十余步,就可摸到寨门,周岱等人都有猛火油罐随身,这是从京师神机营搞来的好货色,号称一罐在手、门禁全灭,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好伴侣。
众学员正高兴间,寨墙上的乱贼们忽然一声大吼,只见空中飞起约摸半尺的石弹,向众人袭来!
他娘的,是土制襄阳砲!周岱见大石压顶,连忙侧身躲过。好在贼军的石砲制作粗糙,射了一轮,准头全无,只有十余个倒霉的学员,被打了个正着,惨死在寨门前。
其中有个学员最惨,身上带着的猛火油罐莫名其妙地被引燃,死后还被烧成了一具焦炭。
明军的襄阳砲自然也不甘落后,又是一阵猛击,将寨墙上的碉楼打得破烂不堪。不过此时的石砲,准头都真心坑爹,大多数都落到了寨中,还有几颗,甚至差点打到了寨门前的明军。
剩余的近六十名学生军,齐集于周岱的四周,头顶盾牌,将所带的猛火油罐扔到木制的寨门上。
火势迎风而长,学生军组成的盾牌乌龟阵,似乎一战便可建功。正在此时,寨门后树起了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刘”字。
“寨主来了!”南寨门上下,贼兵们一片欢腾,士气大振。
刘烈干了多年的专业土匪,手下亡命之徒,确实不少,愿意为他在数万明军的包围下,还拼死抵抗的,也有两三千人,眼下都集中在南寨门,以抵挡明军的第一波进攻。…。
周岱吐了一口浓痰,做了个后退的手势,他作为先锋,首要任务就是烧毁寨门,如今差不多算是完成了,自然得功成身退。
不料众人还没开闪,只听得头上传来“哗啦”水声,几大锅沸油迎头扑下,同时寨门两侧的墙上开了几个大洞,飞出数十柄长矛来!
二十余名学生军顾得了头,顾不了身,上有沸油泼头,前有长矛及身,顿时惨死当场。
周岱也躲闪不及,赤裸着的上身,被烫起了几个大泡,他恼怒之下,将手中的大斧朝火焰熊熊的寨门飞去。
“咚”的一声,斧头砍在寨门之上!
寨墙上的众贼兵连忙又倒下数十桶水,竟然将寨门的火势遏制了下去。
许进在后方叹了口气,下令鸣金收兵。周岱领着剩下的三十余名学生军,扶着躺倒在小路两侧的同伴,狼狈地逃了回来。
见打退了官兵的进攻,山寨中的乱贼们齐声欢呼,声震云天,却未曾出寨追敌。
一百人上去,只有四十三人下来!而贼兵们一个没死。
这一仗打下来,一千六百余名学生军无不惊心,对战争的理解,又深了一层。要知道,死的都是跟他们生活了大半年的同伴,那些人,对朝庭诸公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字,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笑会哭会骂人的活人。
周岱满脸烟尘,跪在许进和翟鹏的面前,大声喊道:“两位大人,求你们再给我五百名兄弟,小人若是拿不下寨门,提头来见!”
他没有哭,但脸上已满是泪水,将黑黑的脸颊,冲出几道白槽来。
五十七个朝夕相处的兄弟死了,高达约六成的伤亡率,让这个跟朱寿同岁的少年,悲痛得几乎已经崩溃。
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伤亡超过两成,基本就是全军败退之局。当然,也有伤亡高达七、八成,还死战不退的特殊例子。
许进没有理周岱的请战,沉声道:“初战失利,依军规,处十杖。”
翟鹏硬着心肠,也说道:“第二阵,骑军!”
接下来的两日,学生军轮番进攻,伤亡了四、五百人,也没能攻下南寨门。
到了第四日,许进没有再逼已经全盘崩溃的学员们去送死了,而是令八万明军沿险要处立营,若有贼军胆敢成群冲出,便一举围杀,不容一人逃脱。至于私下投诚的零散贼人,则是押到邻近的县城关押起来,待平定民乱后,再行处置。
至于那些泪流满面、胡言乱语、外加垂头丧气的武学院学员们,就被翟鹏带到了巴州县城休养生息。
说来也奇怪,这一千余名劫后余生的学员,有五百多名在恢复神智之后,竟然在第二年的河北征讨中一战成名。不过,其余的人,从此不见于史册。
刘烈见官兵们强攻了数日,送来几百具尸体,却又打起了长期围困的主意,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鄢本恕和廖惠也不解官军之意,便去问蓝廷瑞。
只见蓝神棍微微一笑,掂了掂自己的胡须,轻声说道:“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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