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亚亚狐疑的瞠大眸子,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着了,隔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应声:“我就是!”
“您就是?”聂县令听见有女子应声,不禁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粗布衣裳,打扮虽是看着有些寒酸,可这女子倒是出落的婷婷大方,骨子里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一定也瞧不出她像是个乡野村妇出身,若是换身打扮,这女子怎么看也该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吧。“您是女掌柜?”
“应该就是我了。”艾亚亚也不敢肯定聂县令口中的‘女掌柜’是不是就是她,毕竟她跟聂县令也是头回儿见,可会女掌柜,女掌柜的唤她的,在艾亚亚的印象里,隐隐约约的泼开的是两个人的影子。
“既是这样的话……”除了眼前的女子,再也没有人去应了,可聂县令还是怕会认错:“敢问女掌柜您的铺子售的商货是?”
“铺子?商货?!”艾亚亚被问的一愣,可转顺,艾亚亚不禁唇角一弯,呵呵的笑了起来:“县太爷觉得像我这样的一名乡野村妇像是个有商铺的人吗?我只是沿街只个小摊售些果子而已。”
果子!一听见这两个字,艾亚亚忽的仿佛瞧见聂县令的眼里精光一闪:聂县令好似很是畏惧艾亚亚般的边摆手边解释道:“不。不。女掌柜误会。本官绝没有奚落女掌柜的意思。敢问女掌柜卖的果子是?”若眼前的女子真是只摊售果子的话,那这就对了一半了。
“民妇卖的是草莓!”
艾亚亚的话才一出口,聂天明的狼嚎就从聂县令的身后响了起来:“爹,她胡说,您千万别听这贱妇的信口开河,她卖的分明是心果,却偏说是是什么草莓,天知道,本是进贡的贡果,这女人是从哪偷来的秧苗,还……”
“孽障,还不闭嘴!”聂县令再次冷冷厉喝。“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嘛,还不把少爷押过来,给女掌柜的叩头赔不是!”
叩头赔不是?!艾亚亚不可置信地挖了挖耳朵,她没听错吧?没等艾亚亚开口去问,聂天明的嚎啕又一次传来,证明了艾亚亚确是没有听错。
“爹,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竟是叫儿子给她个贱妇下跪赔不是!娘都没罚儿子跪过,您竟然……”
啪——又一记五指山盖在聂天明左脸早有的指痕上:“孽障,你知道你得罪了谁吗?竟还敢胡言乱语,还不赶紧跪下!”
在两名衙役的按压下,聂天明哪里能挣扎得过,噗通一声,膝盖一曲直跪在艾亚亚的面前。
聂县令见儿子被按跪了后,赶紧又迅速上前,他跟着在一旁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就恨不得把艾亚亚当菩萨一般的供起来了。
“女掌柜,小儿不懂事,也是本官教子无方,还望女掌柜的多多宽恕,这次回去,本官一定好好的罚他,关他紧闭,必让他长些的教训,还望女掌柜的莫与小儿再过计较,还望您在武状元大人的面前多替小儿求求情,劝劝大人莫要跟小儿斤斤计较。莫动气,气急伤身。”
武状元大人?!听见聂县令左一声武状元,又一声大人的唤着,艾亚亚顿时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哪里认识什么武状元啊!
等等,莫不是?!艾亚亚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那个莫青彦还真是新科武状元,可为何她却不这样认为呢?!
武状元!聂天明此时才知道,就在他跟艾亚亚的摊位那穷折腾的时候,武状元竟是已经找到他家里来了!聂天明身子一摊,差点没如同泥般的瘫坐在地。
人群中,洪君轩倒背着双手,面含温驯的笑靥,这就叫做,恶人还需恶法医,这样的一幕洪君轩好似早就料到般,他竟是一点都不敢到吃惊。
站在靠前些的柳青城分出的一缕余光瞟向洪君轩,只是淡淡的一眼,便迅速的收回。怪不得这个男人在钱记会那般的劝他跟钱掌柜,原来如此!
洪君轩似是察觉到有人正望向他,猛一抬头,可是那视线竟是早已飘离无处可寻。奇怪!
大步上前,洪君轩再次凑到柳青城的身畔:“柳相公,还记得洪某说过的吧?叫您莫担心。”
柳青城听闻,面容含笑,冲着洪君轩似是感激般的微微一颔首。
而洪君轩则是借此机会,再次打量起柳青城来!不是他!洪君轩猜测早前望向他的那抹视线是属于柳青城,可现在看到柳青城的态度,洪君轩一下次推翻了早前的猜测。
因为柳青城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若是那抹试探的目光当真是属于柳青城的话,他怕是不会感激他的吧。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这好说,好说!”艾亚亚含笑,似是十分好说话的点头应是。
“谢女掌柜。”聂县令再次对着艾亚亚点头哈腰:“孽子,还不赶紧谢谢女掌柜宽宏大量。你这混账东西,竟在外面给我招惹是非,你可知,今日闯此大祸,我若是不教训你,都难消我心头怒火……”
“县令大人。”聂县令正装模作样的做表面功夫的训诫聂天明时,谁知艾亚亚竟是在此时无征兆的低唤了他一声。
“女掌柜的请讲。任何事只要女掌柜吩咐,但说无妨。”聂县令跟艾亚亚说话看似十分谦逊,可艾亚亚却看得出,这县太爷还是护着自己的儿子的,对她道歉,不过就是门面上的功夫,敷衍了事罢了。
“是这样的,县令大人,闯祸的也并非您家的公子一人,您也看见了我们这一大摊子的人来府衙呢,也并非无事而来,也是事出有因。”艾亚亚收起好说好了的神色,既是有武状元给她撑腰,那她还要怕什么,聂公子领死吧,这一次,咱们新仇旧恨一笔清。
“关于此事本官看了大人的信,早已明了!”聂县令赶紧小心翼翼地接过话去,他可不打算让他的儿子吃太大的亏,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却是小儿的不是,是小儿先去女掌柜的摊上讹了果子。本官会好好的教训他的,绝不会让他再犯。”
聂县令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仿佛早就料到,艾亚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而闹到他县衙来,所以,一早就差人备下了赔偿的银两。
聂县令对着身旁的师爷一打眼色,师爷赶紧朝着县衙门口一摆手,只见县衙里走出名衙差,手里捧着只红木托盘,托盘上覆着一块红布。
“这是赔给女掌柜的果子钱——薄银五十两,还望女掌柜的海涵!”
原来早有准备啊!艾亚亚微微一笑,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走到洪五身侧,抬手将洪五往前一推。
“县令大人,民妇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果子赔偿一事,不瞒县令大人说,我跟您的公子早已将此事了了。而这次只是,比较棘手,想必银子怕是不太好使啊!”艾亚亚学起聂天明早前的话来,照猫画虎道。
聂县令突的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他的心中猛的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女掌柜,里面请。”聂县令还是惦念着能私了私了,所以邀艾亚亚进府衙。
“不了。县令大人,民妇看县令大人公堂上的人几乎都算齐了,好似就差个办案的桌子了,不如就麻烦,就在这开审吧。”艾亚亚狡黠的一敛凤眸。
“开,开审?”聂县令额头直冒冷汗,他就说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吧,自大他这不孝子浑身湿得犹如只落汤鸡的直奔府衙大门而来,他就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事。“女掌柜的,这是何意?本官不懂!”
聂县令抬起手,轻搌了搌额间的冷汗。烈日当头,他却好似洗了个冷水澡,兜头到脚全是冷的。
“是这样的,您的儿子是被害的原告,而我们二人,就是您儿子口中害人的被告。这衙门,实则也不是我想来的,是您的儿子硬拖着我们来的,说是要让我吃牢饭。”
“什么?!”听闻艾亚亚的话,聂县令吓得险些下巴脱臼落地上砸个地窟窿出来。
定睛一看,喝,这女掌柜的身旁站的,不是洪家公子洪君轩身边的跟班——洪五吗?!莫不是他这不孝的孽子除了惹了这招惹不得的女掌柜,竟是还不小心的开罪了洪家,这不是要命呢吗?!
“爹……”聂天明到现在才知道他捅了多大的篓子,他自作聪明的光想着栽赃艾亚亚和洪五了,竟是把武状元是艾亚亚这一头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可再怎么样,这若是他能倒打一耙的真的把‘他们联手推他下井一事给假说成真’,那这武状元再想向着这女人,怕是也不好向着她了吧。
“天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聂县令还能不了解他的儿子,准是他这儿子自作聪明,结果又是弄巧成拙了。
“是洪五,洪五他听这个女人的,他们联手推我落井!”聂天明红口白牙一张嘴,硬是将白说成黑。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踩滑——折下去的?”聂县令可不想开罪武状元,更不想得罪了洪家,这两位,别说他惹不起,就是他的大舅子来了,也是一位都惹不起。
“爹!”聂天明哭丧着一张脸,这个时候,他爹不是该一味的啥也不问的向着他说话吗?!别说他是自作聪明的想要栽赃,就算他真是踩滑,他爹也该助他一臂之力啊。只是,为何他爹却是这个态度呢?!
“天明啊,你听爹说,此事可大可小。你可要想清楚再应啊!”
聂县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妇人如同嚎丧似的哭嚎着从府衙里一股脑地直奔出来,扑的一下扑在聂天明的身旁,如同只护雏的母鸡,伸手一护,将聂天明紧紧搂进了怀里,妇人哭的虚伪极了,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艾亚亚一眼就看出来了。
听听妇人这嚎的:“老爷啊!听说明儿让两个恶人给合伙推进井里了,是真的吗?我苦命的明儿啊!老爷啊,您可要给咱们的明儿做主啊!”
“娘!”聂天明真是深受感动地扑在妇人怀里,母子装腔作势的‘委屈’的哭做一团。
喝,真是好一幕,母子情深的画面,艾亚亚心口一堵,行了,她的晚饭有可以省了。
哎!这年头不知死的鬼还真多!艾亚亚不禁喟叹连连。这聂县令还算是目光长远点,可这聂县令的夫人和儿子,真是天下难得的两枚极品。
洪君轩暗暗一掐额梢,这聂夫人真是让洪君轩觉得无法足以形容,只得说聂县令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有这么个儿子,还有夫人,真是送死的命啊!
“咳咳!夫人啊,你怎么也来凑热闹!”聂县令气得险些没站稳地一头扎地上。他这是越想平平了事,可这对母子越是不会趁他心意。
“老爷,咱们的明儿都让歹人给推井里了,您都不管不问吗?老爷,您怎么可以只顾着向着外人呢!”聂夫人张口闭口的喊艾亚亚和洪五是恶人,是歹人,这下子,艾亚亚可忍不了了。
“敢问聂夫人,您哪曾几何时看见歹人给您的儿子推井里了?难不成当时您在场吗?还是听人说的,人言不可信啊!”李全还在边上一下下的挨着板子,肯定是有别的下人给这聂夫人通风报信去了。
“哼,刁妇,我聂府的家奴从不说谎,我看你多半就是把我的明儿推井里的元凶吧,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喝,要说这这聂夫人的排场真不是一般的大,聂县令还没发话呢,她就已经定案了。
衙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手!
“愣着干嘛?夫人我的话不好使吗?”聂夫人声色俱厉地喝着。
衙差们看了看聂县令又看了看师爷,将头一埋,继续装聋作哑。
“老爷……”聂夫人恼羞成怒地对聂县令下达最后通牒。平日里,聂县令是个妻管严,手里的一群衙役也没几个能顶事的,聂夫人的话在平日可比聂县令的话要好使得多了,可今日竟是与平日不同。衙役们根本不听聂夫人的差遣。
“夫人啊,你就别跟这添乱了,这里有我,你先回去,赶紧回府里去!”聂县令好似真的急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行吗?”聂县令之所以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撵聂夫人回府缘由只有一个,这般的场面,他绝对不敢让武状元亲眼瞧见。
早早的聂县令就只接到一封书信,那信竟是武状元的亲笔信函,信上覆有状元印,信上说届时,状元大人会来他府衙办些事,这事就是艾亚亚的水果摊一事,要他备上些的银两,给他那不孝的孽子做的混账事情——付账。
要不怎么聂县令会摆这么大的排场,在府衙的门口列队迎接呢。而武状元的信上有交代,要他叮嘱他的儿子,切莫再去招惹水果摊的女掌柜,否则就要他乌纱不报。
聂县令自收到信开始到现在也有个把的时辰了,聂县令估摸着,武状元多半是该来了,而他若是在不能将此事就此善了,怕是就再也没机会了了。
“我丢人现眼?你竟然说我丢人现眼!”听到聂县令说她丢人现眼,聂夫人顿时就恼了,聂夫人这火气一起来,竟是六亲不认:“老爷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的,竟是敢跟我顶嘴了。老爷也不想想您这乌纱是哪来的,若不是……”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声响,耳光直掴在喋喋不休的聂夫人的脸上。让聂夫人顿时捂着左颊闭上了嘴巴。
“你这泼妇,还不赶紧闭上你那惹是生非的嘴!若不是夫人你整日偏袒这个孽障,他哪里会这般的混账?不懂世事!”
素来都是聂夫人一直袒护着聂天明,所以聂天明才会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无法无天,惹事回来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有娘能替他摆平父亲,而他的父亲是县太爷,所以他大可以继续无法无天继续惹事回来,不用担心会惹祸上身。
“老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聂夫人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个男人平日里怕她就跟老鼠怕猫般,几时竟长了胆子,竟是敢上手打她了。
“夫人啊!”聂县令也是逼不得已!天晓得,武状元几时会从人群里走出来,然后将眼前这一幕的闹剧,尽收眼底。
而且,眼下有这么多的百姓,都说家丑不外扬可是如今。
“呵呵,县令大人,您家好热闹啊!”艾亚亚宛似蔑视般的一弯唇角。
“刁妇,敢看我的笑话!你是嫌命长了!”聂夫人猛地起身,抬手便要去掴艾亚亚的脸。
猛的一双大手,狠狠地攥住了聂夫人的手腕。
洪君轩瞪大了双眼,身侧的人什么时候,竟是冲到了前面,几时出去的,为何脚步竟是这般的快!
“青城?!”艾亚亚伸手去挡时,才发现,她竟是慢了男人一步,柳青城结实的脊背已如一堵墙般地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拦下了这挥来的一巴掌。
“你是什么人?还不放手!”这男人是谁?长得挺美,只是他的手劲太大,攥得聂夫人吃痛地拧紧了眉头。
青城的手劲有这么大吗?!艾亚亚不禁也狐疑了,她‘欺负’他时怎么没见过他使出这般的力气来。不过,柳青城毕竟是庄稼汉出身,庄户人家的男人孔武有力气这一点倒是也不足奇!更何况,面对的是个妇人。
“放开我娘!你这个该死的哑巴!”聂天明竟是飞快地起身,横来一拳。“哎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