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净已听不到陆公公说些什么了,但朱景严却陡然抬高了声音:“他病了自有人照顾。告诉我做什么?”
“郡王爷!”陆公公急出了一头汗,警惕地看了看走在半路的窦妙净。生怕接下去的话被她一个外人听了去。
方才朱景严的那声吼,窦妙净已经听出了些什么,所以不敢再逗留,便毫不犹豫地进了茶房,将门关了起来。
陆公公显然才放心,这时候便像对待孩子似的,抚了抚朱景严的胸口,道:“郡王爷先别动怒,此事是皇上授意。皇上他想必是想念您了,才想招您回去一趟。”
“我才出来多久?”朱景严还是气哼哼的,但比刚才可好了许多。
陆公公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皇上由着您也快一年了……郡王,太子爷可能真是病了,您真的不打算回去瞧瞧吗?皇上可是下了恩旨招您回京的。”
言下之意他要是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朱景严的眉头一挑:“鞭炮厂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主事一干人等已经捉拿归案,此事与郡王爷无关。”陆公公讪笑,“郡王就别考奴才了,这些小事,您不是比奴才更了解吗?”
看样子自己必须回一趟京城才行了。
朱景严浓眉紧皱,总觉得此时不宜回去。四皇叔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临安城,与东岛的人密会。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的,否则心中着实难看。
至于陆公公方才所说,他那没用的太子爷父亲病了,按理他这个亲子的确应该在其病榻前侍奉汤药,可奈何他对这个父亲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曾经手底下做的错事,他恨;他昔日薄待他们母子,他恨;他宠幸妖妃至母亲郁郁而终,他恨极;他为太子之位拱手将姐姐远嫁邻国蛮夷之地,他恨毒了。这样一个不配做父亲的人,就算病了他也不想见他。
朱景严的脸色越来越冷。
檀是向前了一步:“郡王爷,属下有话要说。”
朱景严正在郁闷,闻言冷道:“我是把你嘴巴缝上了吗?要说快说。”
檀是抿了抿嘴,道:“依属下之见,那块玉牌应该不是陈尚书所有。玉牌上的图腾胆大包天,此人应该在京中。既然这些人又能为陈尚书所用……”
“陈继昌已经是他的人了。”朱景严冷笑。
檀是的这番分析正中靶心。陈继昌之所以能够毫发无伤,甚至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跑回临安,必是由四皇叔庇护。既然陈继昌已经勾搭上了四皇叔,那么陈大太太为何又死活要把王紫凝推到他面前来?
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京城?”朱景严撇了撇嘴,问檀是。
檀是立即低下头道:“这只是属下的愚见。”
朱景严沉默了片刻,脑海之中已然电光火石。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细雨成亲那日,我便回京。檀是,你留在这里。”
“啊?”檀是不解,猛地抬起头与朱景严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下一刻,他才渐渐明白过来。郡王爷是让他护在窦妙净身边?!
“可是郡王爷的安危……”比窦妙净重要多了。
朱景严的手一抬,打断他的话:“你一向不在我跟前,没人会发现你不在。你留在这里,自然有留在这里的用处。盯着澹台予,看看他们去宁波做什么。”他顿了一下,目光里倏然温柔了些,“好生保护那丫头,若有半点闪失,我就把和风嫁给鹤鸣做小的。”
“郡王爷!”檀是惊呼,一张冷淡的脸上竟然烧起了两片红云。
被莫名点到的和风正在归田舍帮细雨改嫁衣,突然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细雨赶紧过来给她披了件衣裳,骂道:“早叫你多穿几件,偏为了好看不穿。要是这几天敢给我伤风着凉了,看我不打你。”
“你怎么比二爷还要啰嗦?”和风笑道,揉了揉眼睛,“我还没有上年纪,怎么觉得做针线没有几年前利索了?你瞧给你改个腰身,磨磨蹭蹭大半天,到现在都没有好。”说着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细雨的嫁衣原本是她自己亲手缝制,按着自己的尺头不差分毫。谁知道近些日子因为准备婚事,外加料理归田舍,不想清瘦了许多,那腰身明显太大了,这才叫了和风过来帮她改一改。
说到自己的年纪,和风就笑不出来了,感慨道:“你嫁了人之后,就只剩我了,还要受二爷唠叨,挺没意思的。哎细雨,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好?”
细雨正抿一扎红绳,这都是要系在她的嫁妆上的。抬头看了和风一眼,意味不明地笑:“我看檀是就挺好。”
“你有毛病吧?他哪里好?”和风吓了一跳。
细雨道:“他人老实。”
“那是木讷。”
“他对你好。”
“嗯,如果冷冰冰的也算好的话。”
“他善良。”
“细雨你肯定疯了。”和风白了她一眼。
这世上谁都可以是好人可以是善良的人,只有他檀是,不是。谁知道他杀了多少人,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不干净!
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她会害怕冤鬼索命的。
和风拍了拍脑袋,把檀是的样子从脑海里赶走,就又低下头缝衣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