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窦妙净并未觉得什么,见水差不多好了,银屏还在愣神,便索性自己起身去了净室。
银屏方回过神,慌忙追上扶住她,感激道:“奴婢谢谢二小姐,二小姐……您真好。”
窦妙净裳她鲛纱衣,不为了别的,而是已言明让她回家的时候穿。嫂嫂自过门,终日抱怨兄长的无能。父母都是老实人,媳妇又是自己相看中的,只得默默忍了。她看在眼里,心中固然难受,又能做什么?可有了窦妙净给的这件鲛纱衣,嫂嫂便会知道,他们家虽然在长房那里不得脸,在五房却颇得重用。
窦家长房捏着族谱没错,可是五房有个二甲进士的知府老爷呀!两者一比较,窦家还是靠五房撑脸面的。
嫂嫂那般市侩之人,必然就会对父母兄长有所收敛。
窦妙净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模样,想了想道:“我身上肉多,极易出汗,还是穿透气些的葛布好。你待会儿替我拿件这样的就行,反正我今日也不大想出门了。”
银屏心里的感激更深。窦妙净这是在帮她留着面子,不点破她家里的那点腌臜事。除了自己,父母兄长毕竟是长房的人,二小姐的胳膊不宜伸得过长。有道是物极必反,若分寸拿捏失当,难免会有几分五房向长房挑衅的意味。
她自然懂,便把感激压在心底,笑着伺候窦妙净沐浴。
丁香澡豆的甜香芬芳四散,窦妙净躺在水里,尽情释放着昨夜梦里积聚的负面情绪。银屏在外烫她待会儿要穿的衣裳,看起来心情很好,唱了几段老家的越戏。
窦妙净听得入神,银屏的歌声却停了,刻意压低声音同人嘀咕说话。
“是芍月回来了吗?”窦妙净从水里起来,她要问问沅大太太有没有什么话。
银屏却道:“二小姐,是如大小姐房里的笺云。如大小姐来了,眼下正在茶房喝茶。”
窦妙净顿时郁闷地坐回水中。
这个窦妙如,真是不撞南墙的性子。
昨日在宝杏阁的时候银屏就看出来了,窦蒲这桩事情,在窦妙净这儿恐怕没这么容易就过去。可是这事情若是外面以讹传讹,说是窦妙净不依不饶不肯放过从兄弟的话,那二小姐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得像昨天那样,就算是不想见,也得找个推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想了想,转进净室来。见窦妙净一动不动坐在水里,便笑着俯首过去,轻声道:“您若是不想见,奴婢就说您昨日在宝杏阁受了惊吓,不宜见客。”
窦妙如既然让笺云来这里通禀,必是知道她人在云露居里。若说在宝杏阁因平嬷嬷之事受了惊吓不见她,她就以为她今世还是个软柿子,可照样揉捏了。再说,宝杏阁的事毕竟是五房的事情,哪有被自家的事情吓倒的主家,岂不让人以为她这个五房的二小姐这般不济。
“早晚要见的,会会她又如何。”她从水里起来,让银屏伺候穿衣。
银屏给她挑的是一件酡红色的直裾深衣,腰间束两指宽缀一对金莲蓬的腰带,配的是舒适的葛布鞋。头发还有点湿,窦妙净用一根鎏金衔玉的簪子草草簪了,松松地坠在脑后。
看似不太着意于打扮,可是有心人看了,还是会觉得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