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游风若抬起手,一块青铜制奔豹形状的兵符便出现在步微暖眼前,“她告诉我的那段话,显然是父皇一字一句教她的,并且这可以调动三十万禁卫军的兵符都是经由她手交给我,五儿,她知道的事情,或许比我和三哥都多。”
“只因为这样就必须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三哥问出空白圣旨之后,林想蓉必死无疑。”
步微暖闻言沉默良久,道:“就没有办法救她吗?凌徽谙不是喜欢她的吗?”
“五儿,事到如今你还不分不清,那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刻意的接近?”
步微暖抿唇,久久不语。
游风若叹了口气,声音在萦绕的白烟之中显得有些渺远,却十分清晰:“我已经差人回去接她,若她能再坚持一两个月,待到三哥放松了对他的监视,我的人就应该可以把她带出来。”
“风若...”
“不用谢我,五儿,这是我该为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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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偏僻难寻,再加上周谨墨谨慎细致,消息防的滴水不漏,游风若两人静驻养伤,不知不觉中两个月已经快要过去了。
玄武村里乡情淳朴,离开了尘世的纠纷烦扰,随心所欲,恣意悠闲,生活过的恬淡雅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苏沈兄弟接了份大单子,雇主重金委托他们护镖送至碧鳞。距离虽然很远,但这一单生意坐下来,四个人一年的生活基本就不用再愁了。于是苏沈兄弟于两个月前带着姜夜离和青影越界去了碧鳞,至今未归。
风若的伤眼看就要痊愈了,先前跟蔚锦岚约好的北辰见,也是时候该动身了,步微暖本想着走前能再见见青影和宁奕,如今看来是赶不上了。
腊月廿四,临近年关。
村子里充斥着喜迎欢愉的气氛,大红灯笼挂的高高的,穗子迎风摇曳,寒风送来阵阵腊梅清冽的芬香,攥着冰糖葫芦穿着小棉马甲裹得像粽子一样在街上追逐嬉戏的小孩,天真无邪的脸上洋溢着祥和安乐。
这一月来断断续续的下了十多场雪,山地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游风若总会有所思的看着宫城方向,眉宇间淡淡的有些愁绪,然而步微暖却一脸的笑意盎然,安慰他说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昨夜又是一场雪,洋洋洒洒,如毛如絮般一直飘到了现在。
村子后的半山上,步微暖面向王都中心的方向蹲着,面前的雪地里零零散散的扔了一大堆彩色的纸片,还有剪刀和浆糊,她哼哼唧唧的不停捣鼓着,不一会儿便扎出一个小纸人,拎起笔往上面龙飞凤舞的画几笔,便随手往旁边一放,继续埋头苦干。
游风若找到她时,正逢她摇头晃脑唱的起劲:“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那猪羊出呀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亲亲的爹爹娘亲~哎呀么梅翠花~哎呀么海棠花~还有咱亲亲的老夫人呀~”
曲调诡异,填词莫名,然而却异常的押韵,旋律朗朗上口,欢脱的节奏再配上步微暖有意夸张的抑扬顿挫,听得游风若不由笑出声:“五儿,在唱什么?”
步微暖一听,旋即灿烂地笑着转过身来。
雪光中的游风若更显丰神俊朗,虽然因为重伤,两个月来又清瘦了许多,然眉宇间自然而然的倜傥风流,却日益渐长。
她看得有些愣神,便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改编版拥军花鼓,是以前过年寝室聚餐时候我的必唱经典曲目!”
“寝室?”游风若对步微暖口中偶尔蹦出来的一些新奇的词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他走过去在步微暖身边蹲下,轻轻的拿起一个纸扎的小房子,问道,“是这个吗?”
步微暖偷偷的吐了一下舌头,赶忙岔开话题,从地上各种各样的纸制品中拿起一头活灵活现的小肥猪,问道:“怎么样,做的好看不?”
“嗯,很可爱。”游风若笑道。
步微暖嘟了嘟嘴,戳了戳小肥猪的脸,郁结道:“啊...你也觉得它很可爱啊...我都不舍得烧了怎么办?”
游风若看了眼满地的猪羊鸡鸭和小纸人,问:“做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给爹爹和奶奶他们送些年货啊,虽然没有一起过过年,但能想象得出来,步家的年味一定很浓,年货也一定置办的很足,今年也不能例外,要给他们送最好的,最好的当然要我亲手做才行...”
“哦?”
步微暖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点着头继续道:“你看我做了好几栋三层的大洋房,还有这么多家畜,一定够他们开好多好多桌酒席,请好多好多客人...还有这些丫头仆人,烧水做饭打扫卫生的,我都给分好工了,过年嘛,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行...哎呀,没有做灯笼,脑残了脑残了,我这就做...做几盏好呢?十盏吧,十全十美嘛,嗯...”
刚开始步微暖的声音还很正常,可说着说着就明显听得出语气里的慌乱,仿佛不说出口就会心里不安。
她脸上的笑容那么僵硬,面具一般,好似一碰就会碎裂剥落,游风若无声的听着她絮絮不止,然后握住她失措颤抖的手:“五儿,有我呢。”
步微暖的声音戛然而止,进而低低的垂下眸。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不去留恋,她以为不刻意去想不闻不问就会不痒不痛,她以为自己已经的保护色已经像变色龙一样无懈可击,但是游风若还是轻而易举的就看出了自己的失常。
雪花悄然绽放,两只相握的手一起在融雪里颤抖,这一瞬间天地无声,唯有漫天雪光和着日光明媚。
温柔。
这是步微暖此刻全部的感受。
“需要我帮忙吗?”游风若眉眼弯弯。
“嗯!”步微暖说着便将一个小纸人和一支笔递到他手里,“你帮我写名字,我的字不够霸气,怕他们到时候不听话。”
游风若不解的一挑眉,挑出了无限邪魅,笑眯眯的问道:“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