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伤痛地看着她,良久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本帅对你……也很失望。”
萧容苦笑,看了看他流血的心口,收回了刀。
“既然相看两厌,那就请大帅休黜奴婢。你杀了我的人,我也捅了你一刀,从此天涯陌路,我们谁也不再欠谁!”
“谁也不欠谁?”穆卿低声反问,流着血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他伸出手指着萧容,勃然大怒,“萧容你给我听清楚!你欠我这辈子,欠我下辈子,你欠我永生永世!想让我休黜你,放你走?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休想!”
面对穆卿的怒颜,萧容失笑,“我们之间已无情爱,何苦还要死死纠缠?”
她无力地说罢,转过身去,拖着飘飘忽忽的步子往外走。
可她刚走出几步,突觉身后气息有变,还没反应过来,穆卿就将她拉了回去,粗鲁地摔在了又冷又硬的墙面上。
萧容猝不及防,只觉得全身再次被摔得散了架,连雁翎刀都被撞得离了手。
她看到他眼里满是暴戾的怒火,然后扬着拳头向她的面门儿砸过来。
她避无可避,只得闭上了眼。
耳边响起一声沉闷的低响。
他一拳一拳地打过去,全砸在她身后的墙面上,直砸得拳头血肉模糊。
他一边砸着,一边对她吼:“没有情爱是吗?那你就恨我吧,恨也许会比爱还要炽热。只要是你的,我全都要!”
萧容呆愣地看着他,那一拳一拳,砸得她都心惊胆战。
她想他一定是疯了。
“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哪个男人敢接近你,我就杀谁!这样说你满意了吧?”他用那血迹淋淋的手掐住萧容的下颌,似乎恨不得将她捏碎在手掌里。
萧容仰起面对着他笑,点点头,“满意,很满意,穆大帅!”她说着,满是冷然。
她撇开他的手跨出门去的时候,青妩和绿娆才匆匆忙忙地跑进去。
萧容听到青妩尖声惊叫着,似乎还想要冲出来杀她,但是最终青妩还是没有冲出来,不知道是被谁拦住了。
萧容拖着步子,去弟兄们的墓前上了柱香,然后对雪翼说:“弟兄们是因我而死的,我知道我让你们心寒了,你们如果想走,我绝不会阻拦。”
少顷,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萧容望过去,惊住了。
雪翼和剩下的五个弟兄对着她跪了下来,然后听得雪翼说:“那么多弟兄已经走了,萧大人若是再赶我们走,我们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萧容看着他们,心里更酸了。她痛恨自己没法为弟兄们报仇,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下不了手去杀穆卿。
当夜,她留在玄棣的腾龙殿。她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回府去。
玄棣一直在腾龙殿内批阅奏折,萧容也就没有离去。
死士是玄棣送给她的,如今却死在穆卿手里,按理来说,她本该向玄棣禀明的。
可现实却是,她不仅下不了手杀穆卿,为弟兄们报仇,甚至连向玄棣禀明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她知道,那样一来,玄棣只会对穆卿杀心更重。
静夜的腾龙殿异常清冷,空旷得像一座死城。伴随着玄棣时不时的叹息声,显得更加诡异。
胡公公颤抖着走上前来,先呈上一杯参茶,被玄棣一个冷眼吓了回去。
胡公公踌躇了许久,还是战战兢兢地将嫔妃们的绿头牌子呈了上来。
“皇上……”
“撤下去!朕没心情。”胡公公话还没说,又被玄棣吓了回去。
任凭萧容都能知道玄棣今日心情不好,他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叹气,甚至气到极点,还会怒摔奏折。
萧容本无心去了解玄棣为何而怒,毕竟到现在萧容都还没能从弟兄们的死中缓过来。
可是那被摔落在地的奏折很不合时宜地摊开了来,萧容就那么一瞥,就瞧见了里面醒目的几个字:另立太子。
萧容心中一怔。
北国的太子不就是皇后的儿子玄臻吗?
萧容之前还赞叹,这位小皇子诞辰在二月二,乃龙抬头之日,天生就带着帝王之气。
可是后来夏如璎就打住了她,让她勿要讨论关于皇子的事情,因为人人皆知玄棣溺爱琴妃,本欲立琴妃的皇子为太子。可后来大抵是想要顺应天命,才将襁褓中的玄臻立为了太子。
如今看来,琴妃并没有放弃对太子之位的争夺,定是拉拢了朝臣,开始向玄棣施加压力了。
可萧容并不在意这场皇室中的明争暗斗。无论是皇后胜,还是琴妃赢,萧容都无所谓。
因着今日留得有些晚,正宫门已经下锁,她只好通过守宫门侍卫的关系,从偏门离开。因此才不得不走这一条偏僻的小道。
从这条小道走,会经过一个凉亭,走到凉亭处,离偏门就不远了。
深宫的凉亭少有人来,一直荒芜着,长满了杂草。萧容却发觉凉亭里面似乎有两个人。
她凝住神,隐蔽住自己,然后细细听着凉亭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