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国走,就越温暖。
北国不像云水城那般四季如春,北国有寒冬,有炎夏;也不像宁国那般有着深夜寒冷,白日燥热的怪异气候。北国就是四季分明的。
回程的步伐很快,可萧容却依然觉得心慌。一方面是因为这次只有她一人坐在轿中,没有了月眉。另一方面,她算了算时日,离毒发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萧容时不时掀起轿帘想看看外面,她目光流转,寻找着那一抹艳红,却终是无法如愿。
穆卿是大帅,他一定是在队伍最前面的。萧容落寞地放下轿帘,然后半倚着发呆,等着休憩的那一刻到来,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见一见穆卿。虽然很短暂,她却也万分珍惜,因为即使是这样短暂的时光,她都已经没多少了。
虽然明知道看不到穆卿,但是萧容还是不死心,少顷便会掀开轿帘朝外面张望。但每次都是失望地再次放下来。
倚在轿中,萧容轻轻取下头上的发簪。百转千回,这支发簪终究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看着精美的珠翠,萧容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她存了一点点私心,如若要离开,她想要将这支发簪一同带走,不理会这本是穆卿送给南宫容儿的东西。
“落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萧容这样说服着自己。
黄泉之下,至少还有这支发簪陪她的。萧容这样想着,顿时心境也开阔了,她再次掀开轿帘,一如往常地寻找着那抹艳红。
却没想到,这次居然真有一抹艳红闯入她的眼帘。
萧容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马背上的穆卿,他身着明光金甲,艳红的袍子微微向后翻飞,露出他挺直的背脊,连他的战马也戴上了盔甲,威风凛凛地踏着平稳的步子前进着。
发觉了萧容的目光,穆卿微微侧过了脸来。
萧容心中一悸,像是被逮住的小毛贼一样,连忙放下了布帘。可是这不是她期盼的吗?穆卿就在外面,掀开帘子就能看到他了。挣扎一番,萧容还是伸出略显僵直的手,缓缓撩开了布帘。
从未想过,穆卿的侧颜是这样让人赏心悦目。萧容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地甜笑起来。
穆卿再次侧过脸来,注视了她一会儿,也报以浅浅一笑。
原来穆卿也有如此温润的时候,她更加温暖地笑着回应他。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了,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如果时光能停住,她愿意这样一直望着他,守着他。没有喧嚣,没有烦扰,没有误会,也没有分离
萧容的金丝锦轿是直接被送回了大帅府,而穆卿则带着兵马去了皇城。
落轿的时候,萧容不忙不乱地理了理衣衫,然后微弯着身体掀帘而出。护送她回来的依然是孟逍,萧容向他欠了欠身子,“有劳孟少将了。”
孟逍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不多言。
自从上次蛊毒的事件之后,孟逍对萧容几乎是避而不见,能不交谈就不交谈,能不对视就不对视。孟逍再次找回了他之前的秉性,但这次却是强迫自己如此的。
孟逍已经领会到了一点,那就是如若他再继续放任着自己,总有一天会伤害到萧容的。蛊毒事件给了孟逍当头一击,幸好他当时忍住了,否则就算是死,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放下吧。放不下也得放下。
孟逍再次望了望萧容的背影,然后对着轿队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钟翠阁。
看着许久不见的钟翠阁,萧容心中百感交集。一来一去之间,变化太多太多了。
除了心里的变化,还有表象的变化。之前闹蛇鼠之灾,这间屋子被火烧过而无法住人。当时萧容日日和夏如璎在一起,倒也还挺不错。穆卿说过他会派人修整,如今去了一趟宁国再回来,竟都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萧容走进去,才发现其实里面的摆设大多还是原样,不过萧容还是能察觉出些许异样,比如她不喜欢焚香,可床前多了一个香炉;她不喜欢让铜镜对着床,但是这面铜镜却刚好正对着床榻。
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这房间里,再也没有月眉的欢声笑语了。
萧容深深地低叹一下,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她默然转身,准备去找夏如璎。
可她刚走到门口,夏如璎就出现了。
许久不见,夏如璎消瘦了不少,清瘦的样子看起来越发清冷孤僻了。见到萧容,她依然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迎上前来,抓住萧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