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是一个废物,她会毫不犹豫地除了他!
水清浅微微点头,就转身往院中走去。
他转身的瞬间,眸底掠过一抹冷意。
凤沐轩见水清浅坐了过来,连忙重新斟了一盏酒,递了过去,笑眯眯道:“清浅,好久不见,今天可要跟本殿喝一杯?”
“殿下好兴致。”水清浅伸手接过那盏酒,极快地撩开面纱,将其一饮而尽。
坐在附近的其他人本以为借此机会可以一窥水清浅真容,却不想,才那么一瞬的功夫,他就喝完酒,将面纱重新放了下去,连个脸型轮廓都没让她们看着,心里顿一阵可惜。
很多官员见水清浅坐下来,又都围了上去,想去巴结巴结这个又有才又有势的男子。
说真的,此生若能娶到这个男子,就算上门入赘也觉得不亏。
只是这个男子似乎是个清心寡欲的主,明明已经十七,但他一点不着急自己的婚事。
据说许多被人买通的媒公去了水清浅府上,欲介绍一门好的亲事给他,都碰了一鼻子灰。
据说这个碰灰的过程很有意思,就是那些媒公说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水清浅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等他们说完了,问他感觉如何时,他总会有些茫然地看过来,只发出一个短音,“啊?”
于是,到最后,那些早修炼成精的媒公都在他面前失了耐心,不用水清浅赶,就径自气呼呼地离开了。
水清浅见人上来敬酒,就有礼地一一回应,一双潋滟眸子周转在人情世故中,从未失其本色,波澜不惊,像一汪藏在深谷间的静湖。
戏台上的戏曲演得正热闹,这时,一个出人意料的人出现了,是当朝右相叶珍。
世人谁不知,凤天朝堂上的左右两相是前世结了仇的,所以这一世又成了一对十足十的冤家。
只要有两人的地方,就一定会硝烟弥漫,无论在什么话题上,这两人就一定不对盘,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说不过谁,谁也不服谁,凶狠地互瞪,就像两只斗得激烈的斗鸡。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只要看到这两人出现在一处,很多人都会自觉地避得远远的,以免引火烧身。
此时见到叶珍亲自来参加杨曼书的六十大寿,很多人都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眸子,拧了把自己手臂上的肉,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叶珍未带家眷,身后就跟着两个婢女,婢女手里都拿着寿礼,显然,她真的是来给杨曼书贺寿的,而不是来吵架。
杨曼书也忍不住心惊,随即心里暗自冷笑。
有些人,果然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她虽给朝堂上的每个人都发了请帖,但那只是出于形式,当不得真。
有些人,她压根没将她们列入邀请的范围内,就像麟皇女,就像叶珍,以及那些已经表明支持麟皇女态度的官员,却不想,今天来了大半,这让她心里着实不爽,幸好这些人多多少少地送了礼,她才勉强接受。
杨曼书暗自鄙夷的同时,叶珍已走至她面前,让身后的婢女呈上寿礼,故作有礼的模样,拱了拱手,“恭喜左相大人六十大寿,小辈这点贺礼,请笑纳。”
杨曼书,恭喜你已经一只脚踏入棺材,当然,另一只也快了。
杨曼书脸都被气青了,这个女人以前何曾在她面前以小辈自称过?
其此时这般自称,分明是在暗讽她年纪大了。
“莫非左相不喜小辈送的寿礼?”叶珍见杨曼书恨恨地瞪着她不答,便自问自答,“既然如此,这礼小辈就不送了,省得左相看着眼疼。”
“我何曾说不喜?!”杨曼书见叶珍欲让其婢女收回寿礼,连忙阻止,话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既然右相有诚心送这个礼,我岂有不收之理?”
说罢,她就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其收下叶珍送的礼。
叶珍既然愿意破财,她不要白不要!
那名小厮会意,连忙上前接了叶珍身侧婢女手中的礼。
他正想退开,欲去后院将手中的寿礼放置妥当,杨曼书突然唤住他,“等等!先拆开让我瞧一下。”
她总觉得叶珍没安好心,这礼该不会是毒药吧?!
“左相,你什么意思?难道信不过小辈?”叶珍立马不服了,语气愤然地控诉。
“试问右相,我凭甚信你?”杨曼书凉凉地瞥了叶珍一眼,就看向那个左右为难的小厮,吩咐道:“快点拆了。”
“是,夫人。”小厮点点头,应了一声,就拆起了其中一个礼盒,不一会,那礼盒内的东西露出庐山真面目。
杨曼书看到此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得身子直哆嗦,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眼前一脸漫不经心的叶珍,暴吼出声,“你,你,你什么意思?!”
院中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宾客眸中纷纷流露出不敢置信,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
只因那礼看上去虽贵重,但实在不吉利——
一口金棺材。
“什么什么意思?难道左相不喜欢这口金棺材?”
叶珍一点不觉得自己送的这份礼有何不妥当,伸手从那个错愕的小厮手里拿过那口迷你的金棺材,一边把玩,一边卖弄道:“为了打制出这口金棺材,小辈花费了不少财力,周围的花纹都是良工巧匠一小刀一小刀雕刻出来的,精致得很。”
“今天是我六十大寿,你送我一口棺材,难道不是成心触我霉头,找我晦气,巴不得我马上魂归西天?!”杨曼书双手狠狠地捏着椅子两侧的扶手,一双细长的眸子阴狠地瞪着叶珍,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掐断她的脖子。
院中的宾客震惊过后,便是平静。
这左右两相果然是一对冤家!
“左相,这次你可误解小辈的意思了。”叶珍不以为然,很是无辜。
这老东西脑子挺好使,竟然将她的真实用意全猜中了。
杨曼书咬牙切齿,“那你说说,你送出这口棺材究竟是何用意?”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能说出个劳什子玩意来!
也许,真该找个机会除了此女。
“棺材,棺材,可以引申为升官发财,小辈将这口金棺材送给你,其中寓意,自然是往好的方面理解的。”叶珍今日在杨曼书面前虽以小辈自居,但其态度一直不卑不亢的,气势上与杨曼书分庭抗礼。
“是嘛?”杨曼书听得叶珍这份解释,脸色稍缓,但她一点不想就此放过叶珍,继续鸡蛋里挑骨头,“我已位居朝中最高的官位,升无可升,莫非与我同级的右相你不知道?”
她其实在讽刺叶珍愚蠢之极。
“呀!”叶珍故作惊讶,随后一脸恍然大悟,“的确是小辈疏忽了,望左相见谅。”
忽然,她语调一转,变得戏谑,凑上前,刻意压低声音,只她自己和杨曼书能听见,“不过,难道左相你从来没想过继续往上爬?”
“你什么意思?”杨曼书面色一僵,眸光幽深地看着叶珍,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心想这个女人不会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过,她知道又如何?
她暗中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只要她想要,凤天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之所以至今未动手,是因为她想图个名正言顺。
她知道,自己若擅自出兵夺了皇位,势必会背上弑君篡位的骂名,遗臭万年,为百姓所不齿。
所以,她必须等,等身为皇女殿下的轩儿坐上皇位,她才能好好享受将整个天下掌控在手里的滋味,坐一坐那她做梦都想坐上一坐的黄金凤座,接受万千臣民对她的臣服之礼。
不过现在,她已经等不及了。
麟皇女的归朝,当今圣上的态度,轩儿的不思进取,这些因素皆令她惶恐,所有的一切都在偏离她预想的轨道,逼着她提早出手!
“左相,你别装了,你心里想的都已经写在脸上,我想不知道都难。”叶珍笑眯眯地望进杨曼书的眼,眸中精光烁烁。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右相莫再妄加揣测,免得惹火烧身。”杨曼书语气骤变,似严冬的彻骨寒风,阴冷得厉害。
叶珍点到即止,不多纠缠,退开身,将手中的金棺材呈上,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左相如此满意小辈的答案,就请收下小辈的这份薄礼吧。”
杨曼书蹙了蹙眉,随即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全部收了。
至于其他寿礼,她懒得再查看,省得叶珍又说出什么鬼话来,扰了她的心绪。
而叶珍不等杨曼书请她入座,就径自转身去了院里,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落座,静待好戏。
很多她一派的官员看到主心骨过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有种归属感,纷纷上前,向她敬酒。
叶珍坐到偏僻的位置,就想图个清静,却还是事与愿违。
不过,眼前这些同僚向她敬酒,大多数皆出于好意,她岂有拒绝之理?
于是,不一会,她融入了宴会的氛围,觥筹交错间,任酒撑起她的肚子。
台上的戏曲将近尾声,杨曼书座前依旧热闹,也像一段段戏,一人唱罢,就另一人唱,极尽讨好,一件件名为寿礼实则贿赂的金银玉器奉上,尽数进了她的库房,都有塞满的趋势。
待戏台上新一轮戏曲唱起之时,时间已近午时。
忽然,一个守门的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直奔杨曼书座前,焦急地禀告道:“圣驾亲临,贵君伴驾,请夫人前去接驾。”
此话一落,院中的喧嚣立马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眸中流露出不敢置信,心里多多少少地羡慕嫉妒起了能得如此荣宠的杨曼书。
不用想,那伴驾的贵君定是云贵君,左相大人的义子云初起,因为当朝后宫中只他一位贵君,而陛下此次携云贵君亲临府上,定是来给左相大人贺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