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子那边数了半天,终于是数出了数,两万八千块钱,多的都没有了,李师傅抬头望像许惜那边,许惜立刻抱紧了任晓晨。
“算了算了!”李师傅起身看着许惜道:“算我倒霉,两千块,我们不要了,就当是给老任的医药费!以后咱们俩家也别来往了。”
说着李师傅便招呼着两个儿子先走了,他也跟上去,走了几步之后,又走了回来,蹲在许惜的身边,有点犹豫地道:“许惜,李叔今儿对不起你……但……李叔跟你说句实在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死心眼呢,老任他不是你爸爸!你过得好,就走吧,别回这个地方了。”
许惜捂着任晓晨的耳朵不让他听,而后李师傅又快速起身离开,留下哭的双眼通红的兄弟俩。任晓晨都被吓得傻了,什么话都不会说,只知道不住地哭。
“别哭了,没事的。”许惜自己也害怕,但还得忍着安慰任晓晨,把他抱紧卧室里,哄了好久之后任晓晨终于是哭的累的,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
许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卧室,看着一屋子凌乱的景象,他实在是忍不住地崩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前他连着熬夜几天、被酒醉的客人谩骂,或者一双手被洗发水腐蚀地皲裂开口,他都从来不觉得难,只是现在,怎么会这样难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许惜感觉好像有一个无法承受的重担压着他。他颓唐地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给任海莉拨了电话过去。
任海莉接起了电话,刚刚发出一个音节,许惜就再也受不了地哭了出来,哽咽道:“姑姑,钱、钱没了!”
“什么!你说什么!”
许惜一边啜泣,一边将眼前的情况说了一遍,任海莉听完,顿时也哭出了声,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俩人都淹没了,任海莉在电话里撕心裂肺地恳求道:“许惜,姑姑求你了,我们没办法了,你找找盛总吧!”
许惜无法成言,他浑身都在发冷,不可控制地发抖,抖得厉害。
任海莉的哭声和哀求声继续从电话里传出来:“许惜,你总不能看着海明这样……人可就没了啊!你实在不好开口,我给盛总打电话吧,行不行,许惜?我求求你了!”
许惜握着电话的手僵硬了,他抬头看着窗外继续往路灯上撞的飞蛾,觉得那就像他自己似得,还要撞多久,多少次,才会知道疼的认命呢?
“许惜,我求求你了,等过了这一段,等我们这里房子拆迁了,我拿到钱了都还给你,现在……”
“姑姑,别说了。”许惜嘶哑着喉咙,声声带血地道,“我现在、现在就去找他……”
“许惜……你……”任海莉听到许惜这样的话,反而觉得自己无法开口。
许惜慢慢地垂下了手臂,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扶着墙壁才终于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就保持着那么一个动作,站了好久都再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算不算认命,算不算无可奈何,他只是不想再撞了,太疼了。
好久以后,在宁静黑暗的夜里,许惜的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许惜直觉地认为是盛怀瑾,根本没有看,便直接接起了电话。
果然,从电话里传来的那个熟悉又磁性的声音,就像是曾经两人一起相拥着醒来的时候,他那种温柔的呢喃。
“小惜,你还好吗?”
许惜回答不出来,盛怀瑾又道:“你想好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许惜才答道:“是……”
“那就好。你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盛怀瑾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地高兴,但并没有什么意外,好像他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许惜终究会回来,于是他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狩猎姿态,一步步地逼近,直到许惜现在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回头,他嗓音里满是志在必得,继续道,“小惜,当时是你自己要走的,现在你要自己回来,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再也不会让你再一次这样跑掉。”
“你不要说了,我会……”许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安静了一会儿以后,猛地挂断了电话。如果他终究是面对那个结局,在那之前,他还想有一点点……自己最后的时间。
许惜就那么走出了门,暮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许惜在街上走了好久,都不觉得冷。等到了曾经他和盛怀瑾共同生活的公寓楼下,许惜的手脚好像都有些麻木了。
他怔怔地看着单元门上的锁,开始发愣。钥匙早就丢了,密码却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