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觉得不好,也自然是心中各有掂量,至于女客不女客的,也不乏喜好听黄段子的,我总不能因为个别‘清纯’的女客在场,而将那些有趣的段子剃掉,因此畏首畏尾,因小失大吧?”
说书人将“清纯”两字咬的很重,又深怀恶意地剜了上官瑾良一眼,明白人看着这场戏,都领悟地出说书人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一个小丫头,却跟着个大男人到处乱跑,早就不清纯了嘛!
于是众人也觉得花遥多管闲事,一个黄毛小丫头,却跟一个说书的较什么劲啊!
花遥淡淡的表情,几乎没有威胁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将律法搬了出来:“蜀国律法有云,当众诽谤传谣者,论罪当以除舌刑,受其谣言蛊惑并辅之散播着,论罪当入狱杖责三十。”
说书人听后不悦,伸手捞过那惊堂木,用力拍响,“嘡”地就是一脆声,震得人耳清净!
他心想,呵!今天碰到个极品了,说书说了多少年,还没有见人举报他散播谣言什么的!不过,对付一个小丫头,不要太容易啊!
众人虽然不怕花遥真去告状,却也不想再多加议论,免得招惹是非,于是茶馆里一下子就静了。
这情形让说书人有些尴尬,他的面色都僵硬了几分。
说书人不禁冷笑道:“眼见这年头要乱了,牛鬼蛇神居然也多了起来,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都会钻出来,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来捣乱!”
花遥摇摇头,她感觉这说书人有些怕了,自己的心里自然宽慰起来,想一想,只为给父母出一口恶气,她便要为难一个劳苦说书人,实在幼稚了些!
叶远嘱咐过花遥要快点长大,他所说的长大,当然是指心智的成熟,花遥又想起了叶远的神情,叶远临死前的不舍与不甘全是为了自己,于是花遥便宽容道:“我没有想捣乱,只是你说的话有失公允,请你以后,不要再诽谤传谣了。”
花遥的母亲昭懿皇后,只是实实在在的人,花遥的父皇和母后很相爱,景兴帝的病也是缘于征战,宫变的故事中,并没有千年狐狸精,民间对于昭懿皇后的种种谣传,也多多少少与说书人的胡扯有关,古代没有电视新闻,除了颁布天下尽知的旨意,别的方法都难以辟谣,所以谣言一旦一传十,十传百,假话也会变成事实。
今天,花遥看见了、听见了事关父皇母后声誉的谣言,便不能不管。
现在事情管完了,花遥也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她拉下了头巾,心想要是自己腿脚好,早就上去揍那说书人一顿了。
“瑾良哥哥,我们走!”花遥将头巾压低,示意上官瑾良开路。
说书人皱着眉毛,被一个毛头小丫头弄的心情不好,尤其是当众丢丑,这闷气总是要解的,可是当众发怒有失风度,于是他记起自己出来混饭吃,全凭这张嘴啊,不如发挥自己的优势,含沙射影一下!
于是说书人笑呵呵地对众人道:“各位听客,如今世风日下了,像蜀绣大户上官家小媳妇那样的女人,怎恁地越来越多了呢?哈哈哈,大家伙都知道那小媳妇跟人跑了、哀求众男轮.奸、甘愿堕入风尘、日接三百客的故事吧?”
说书人这般说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三五桌外正等着上官瑾良去抱的花遥,说书人龇着有些发黄的牙齿,冲花遥送去阴笑,且愈要说到后面的字节,愈是言语轻佻勾人,愈发神情放浪。
上官瑾良一听,这“黄先生”的段子都黄到他本家去了,是不是得管一管呢?
屋外的冬雷好像跑远了,噼里啪啦的冬雨瞬间一落千丈,钻入茶馆外的褐色骚泥里,又朝茶馆内逼入一股子窝棚的生冷闷.骚味。
看这情形,是非不能招惹,不然出去非得挨雨淋,花遥的身体本来就需要调养,如果冻坏了,染个伤寒,那可不太好治。
索性,上官瑾良没有动,他指着屋外对花遥道:“外头下雨了,现在出去恐怕会被淋湿生病。”
说书人被雨声扰了听力,并没有听清上官瑾良对花遥说了什么,不过他能看到上官瑾良请求样的表情,他猜上官瑾良是要做缩头乌龟了。
于是说书人用舌头舔了一下牙槽,随即发出“咯咯”的笑声,并指着上官瑾良怒道:“呵,听爷的段子要给赏,你们两个想白听?可以!不是要走吗?可以!爷看你们可怜,着急赶路不是吗,爷不仅大发慈悲替你们垫上茶钱,还不要你们赏口水钱了!你们,还不赶紧滚,赶紧的,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