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怎么会治天花?”江太医打量够了,开口问傅瑶。
“我曾经读过一本杂记,书被我不小心烧毁了。书中记载着著书人去过的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风土人情,其中一篇说的是著书人去的塞北平原,平原上有一群特殊的工作人群,每天的工作就是挤牛奶,久而久之,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便感染了牛身上一种痘症‘牛痘’,牛痘刚发病时和天花类似,会出现发烧和出痘的症状,但是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只是出痘的地方会留下浅白色的痘印,有一年塞北大面积爆发天花,当时大部分人死于这场瘟疫,只有少部分人活了下来,后来著书人发现,所有出过牛痘的人在那场瘟疫中都没有再感染过天花,所以著书人觉得这牛痘有可能能预防天花。只是至今没有得到证实。”
为了怕他们追问那本书的踪迹,傅瑶开始就说书被烧毁了。
江太医听了先是高兴,等想到这么难得的一本书居然被烧毁了时,眼睛瞪的老大,一只手指着傅瑶。
“真是……竖子不可谓……”
“虽然烧毁了,但重要的我都记下来了。”不知道这个太医的秉性,傅瑶连忙道。
接下来的事情整个来了个对调,傅瑶一下子变成了助手,而江太医仗着身份地位和医术造诣直接变成了主导。
这个临时的帐篷也被取消了,他们被陈指挥使安排到了一间比较偏远的民房里。也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可以专心研究天花了。
傅权泽带来的几个屠夫身上都有水泡,只是种类不一样。
尽管主导的位置被剥夺了,傅瑶还是死命的要求留下她爹,开玩笑,她拿命拼来的,怎么能没有一个享受的人。
事情比较多,江太医就让傅权泽做了记录的人,把他们的进度一点点写下来,还有每个屠夫身上的水泡特征,详细询问这些水泡发的时间等等。
江太医也不愧是专业的太医,几下就按照傅瑶的描述摸索出了一些方法。
他先将赤儿身上的水痘挤破,然后再将屠夫手上的水泡挤破用里面的浓汁涂抹在赤儿的伤口上。其实这也是根据傅瑶的口述想的,前世的时候书上写的是用针打进身体里,可是古代没有针,只能用这个最原始的办法了。好在江太医说这个方法可行。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赤儿身上的热度就消了很多,水痘也暂时制止住了。
第三天,水痘慢慢消失,伤口结痂。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赤儿已经又变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了。这让所有的人都喜翻了天。
这次的成功不仅仅是救活了小赤儿,而是挽救了千千万万的小孩子啊!
傅瑶心情澎湃,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上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陈夫人,她一个劲的跟傅瑶道谢,还说要不是她赤儿早就被烧死了。
那边江太医脸色臭臭的又哼了一声。
傅瑶赶紧把功劳让了出来,“其实我就是看了点杂书,主要还是靠江太医悟出来的。当然,我阿爹也帮了很多忙。”这个可不能忘。
“哈哈哈!都厉害,”陈指挥使大笑道,儿子好了,他的心情也放松了。“放心,你们的功劳我都会具表上奏的。”
这个功劳可比那些种田纳粮强多了,以后天宇皇朝的小孩子将不会再被天花困扰了,傅瑶嘿嘿直乐。
“喂,小丫头,过来。”
江太医早就将傅权泽记录的笔记收了回去,他还要细细的研究一下。不过走之前还是想跟傅瑶再聊聊。
这几天的相处傅瑶对江太医的性格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人就是一性格古怪的别扭老头。他高兴时可以跟你嬉笑打闹,没大没小,生气时可以不给任何人的面子拂袖离去。此时见他叫不知道是什么事。
“怎么了?”傅瑶跟着江太医的脚步出了屋子。
“你虽然比较蠢笨,但好在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做我的弟子,等我回京城的时候可以给你削籍。”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傅瑶就想翻白眼,可是越听后面傅瑶越感动。要知道削籍可是琼州好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有的人穷尽几辈子仍然是奴籍或者军户。终其一生都得呆在琼州这个牢笼里。可是现在,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脱籍了。
要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短暂的兴奋过后傅瑶就冷静下来了。做了他的弟子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是这里有她的奋斗目标,有她爱的家人,她希望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为家人挣出一片天来,而不是靠别人的帮助。
“谢谢你,江太医,只是我想跟父母家人在一起,”
“你……哼!”江太医显然没想到傅瑶会这样回答,脸顿时臭了下来,一甩衣袖,“不知所谓,走了。”
走的潇洒,但是傅瑶还是看到他的步伐很轻松,拐角到一颗大树后的时候还转过头来冲傅瑶眨了下眼。
这人,傅瑶轻笑。应该没生气吧!
赤儿的身体彻底好了后陈指挥使家宴请了傅瑶一家人,不需要傅权泽去打招呼,工头自动给傅瑞、周元建他们放了假。那一天,傅权泽和王氏带着一大家人去陈府,男人们在前厅聊天,王氏和朱氏带着小一辈的在后院跟陈夫人聊天。
傅莎莎跟赤儿差不多的年纪,两个小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也许是因为傅瑶救了他,赤儿对傅瑶很依赖,两个孩子不停的围绕在她身边笑闹。
陈夫人又把自己的女儿陈依然介绍给她们认识,陈依然比傅瑶大一岁,性子很腼腆,每次说话都藏在她母亲身后。
陈夫人一点没有对于流放犯的偏见,跟王氏和朱氏聊的很开心。
宾主尽欢后的第二天,陈指挥使就给傅家送了份礼,傅家和周家的人都不用去工地干活了。并且在上表治疗天花的奏折中着重写了傅权泽的功劳。
只是王氏依然很担心,她怕京城里的世家知道傅权泽在流放地还这么神通广大会对他们不利,不过后来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因为,此时的京城正在进行一场大的变故,各个家族都在集拢人脉,谁会有心情去管那个远在天边的傅权泽。
当然,这在不久之后琼州这边就知道了这场变故的结果。
对千里之外的事情毫无所觉的陈家和傅家变成了莫逆之交,王氏又介绍了刘太太给陈夫人认识,几家人越来越好。
后来,陈指挥使见周元建的身手厉害,帮他在军中谋了个副把总的职位,每天带着士兵训练,这倒是让他有了施展的地方。
而随着他们跟陈指挥使的关系越来越好,久未露面的傅权山和马当林居然过来了。
来的时候傅家正在吃饭。
林氏和李氏跟在丈夫身后看到傅瑶家里的变化惊诧不已。水塘里长满了荷叶,其间游荡着好几种鱼类。四所高大坚固的木头房子耸立在平地上,周围也早就没有以前的荒凉了,到处是长势喜人的庄稼。进入院子里,角落里长满了各种野花,靠近院门的地方开垦了一片菜地,里面种了各种蔬菜,每样都绿油油的。耳边不时传来猪圈里的嗡嗡声和母鸡下蛋后的叫声……
李氏满眼的嫉妒。
她们虽然在镇上住,听着好听,其实处处都要银钱,跟上官打交道要钱,一家人吃喝要钱,出去讲排场要钱……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自家就是表面光鲜而已。可是这傅家却是不一样的,屋里屋外都可以看出欣欣向荣的光景来。
李氏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傅瑶还穿着缝缝补补的粗布衣服,吃的也都是白菜萝卜的。可是现在……
偷偷瞥了眼两张炕桌上堆的满满的各种荤菜素菜,李氏的心里更不平衡了。
“你们来了,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虽然不待见这两家人,但起码的客套王氏还是有的。
但明显的傅权山根本不懂得客套,王氏话音刚落,他就脱了鞋子上了炕,直接抢了傅谦的筷子来吃。
傅谦忍不住蹙眉,傅瑞似笑非笑的道:“二叔,你们家不是姜千户的亲家吗?怎么好像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傅权山吃的满嘴的菜嘀咕,“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他这个样子的确没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傅瑞还想再讽两句,被身边的傅琇拉了衣袖。
马当林没有傅权山那么厚脸皮,冲着傅权泽笑了笑就在一旁坐下了,李氏也跟在他身边坐下。
林氏见丈夫已经吃上了,不免气他没见识,要是以前可能觉得这些东西是好的,可是现在……林氏心里得意的很,她生了个样样高人一等的女儿,想要什么都可以弄到。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没有太多寒暄,傅权泽直接问,而且跟这两家人寒暄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简单干脆的好。
正在吃肉的傅权山跟马当林对视了一眼,马当林嘿嘿一笑,“大哥,知道你对我们有很多误会,今天我也不想为自己多辩解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兄弟,有福的时候都是希望大家同享的……”
“直接说什么事?”傅权泽不耐的打断他。
马当林干咳一声,也许是面对曾经的老大,马当林心里有些心虚,支吾了半天没有把话说清楚。
李氏急的要命,只好自己说:“大哥,是这样的。老爷在千户所认识了一个通过官道贩卖私盐的人,想跟我们合伙,我想着这么好的事不能自己独享啊!所以就拉上了权山过来准备跟你们一起合伙做这个生意。那人说了,贩卖私盐可是钱滚钱的生意,只要咱们做的量大,不出半年,肯定能挣下一座金山呢!”
私盐,傅家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两对想钱想疯了的人。谁不知道贩卖私盐是犯法的,捉到了那是重刑啊!
其实是看在陈指挥使的面子上,李氏才将主意打到傅权泽一家身上的,要不然她才舍不得分给他们一杯羹呢!贩卖私盐有风险,如果拉上了傅权泽一家,万一被抓到了,陈指挥使看在傅家人的面子上,说不准到时候会放过他们的,大不了到时候多给点钱就是了。
“对啊!到时候咱们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了。”林氏也在旁边帮腔。
“什么时候男人在这里说话女人可以随便插嘴了?”傅权泽猛地训斥,语气严厉,吓得李氏和林氏一个颤抖,林氏嘴里咕噜了两下终究不敢再开口。
“大哥,琼州边境正好靠近海边,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弄点私盐,没事的,”傅权山还是不甘心。
还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一双筷子就扔在了他脸上。
“我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东西,”还没等傅权山防备,一双拳头又挥了过来。只听傅权泽边打边骂,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对马当林,他已经不想管了,但是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是希望能把他拉回正途的。
“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先前卖女儿我就不说了,现在竟然想着贩卖私盐,你是想让全家人都跟着你送死啊!”
傅权山被打的上蹿下跳,只是屋子里都是人,周元建和傅瑞几个又刻意的拦住他不让他跑出去,所以傅权山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拳头。直到他一把拉住林氏挡在了面前傅权泽才作罢。
对于傅权山这个行为傅瑶等人无不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