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颖儿沉吟了声,道:“让大夫连夜起身,去外头看看何花。让姜火他们将告示令提前张榜,让流民们都看看。其他人整装待发,跟我一起出去。”
彩月惊道:“二小姐,大半夜的您要出去做什么?”
明珠也跟着道:“要不要将事情告诉老爷夫人?”
贺颖儿摇了摇头,“我怕坞堡镇压乱民成为众矢之的,总怕这怕那,让那些乱民集结起来,总有一天也会盯着咱们坞堡,不如乘着他们睡得酣甜,一击击毙!”
彩月与明珠二人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贺颖儿的身后。
贺颖儿朝外走去,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她倒也没想着杀光乱民,不过是杀鸡儆猴。那些杀人害命之人,她定要灭之。再张榜,其他乱民得到消息,必也想着能入坞堡过上安稳的日子。只要入了坞堡,分散打开,编入队伍之中好好训练。如此一惩一奖,才能让人信服,平定这县里头的乱事。
贺颖儿身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女孩一脚上了高大的黑色战马,背上背着羽箭长弓,冷厉地喝了声,“驾。”
马儿嘶鸣一吼,月光之下,女孩清冷的凤眸之中迸发出了军人的冷毅,下方的内护卫们纷纷神色一凛,都脚步齐整地跟着跑了起来。
贺颖儿道:“甲组护卫去杏花村东面破庙将他们包围,乙组去斩断他们的后路,把所有他们劫到的东西收回坞堡,丙组连夜去各村宣告,所有被乱民所伤之人都前来坞堡,坞堡有大夫免费治伤。”
“是。”
贺颖儿手拉马缰,坞堡大门缓缓打开,外头的哄闹声,立刻被如鱼贯出的侍卫们惊地没了声色。
只见坞堡侍卫个个身着黑衣,身上的竹木铠甲在奔跑之时,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刷刷声,侍卫们手上持剑,个个面色冷峻,那样子,就算是县衙里头的衙役,都没有这般如山的气场。
流民们屏住呼吸,不由得都安安静静了起来。
贺才他们刚刚赶来,见着的就是这样的阵仗。大夫随着人出来,就带着伤药给何花上了。
贺颖儿坐着高头大马出来,对众人道:“坞堡即日起收容前来投奔之人,但一切有言在先,所有前来之人务必身家清白,坞堡领事统计在册。所有入坞堡之人都会接受坞堡每日的救济,但必须签署契约,以种植田地的好坏为准,如若遇到懒散之人,一律驱逐。”
在场之人都惊住了。
他们惊的是这些话竟是个小女孩带头说出,这女孩半分不露怯,似乎在坞堡有绝对的言语权。
他们惊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邕州的新贵竟也和世家大族一样救济百姓,还给田地种!
贺颖儿冷冷地看向在场之人,有人不服,大声喝道:“你是想我们这么多人成为你的奴隶?替你种田?你还想私下收受流民,吃国家的粮税?”
贺颖儿看向那说话之人,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贺颖儿一眼就看到了他。
云水!
她嗤笑了声,“若有意见大可以不用进来,想来,外头的乱民更欢迎你们。嫌弃我这的饭没外头的屎香,便去吃屎,不要想要吃饭还要拿屎来与我的饭对比,我家不养这样豺犬。”
其他人纷纷瞪向云水,骂道:“你有办法就去吃屎,我们要活。”
云水脸色铁青,怒目看向贺颖儿,没想到贺颖儿却对后头道:“姜火,这人咱们这一般的米可养不起,其他人连夜登记,送入零部。”
零,是一切的开始。
进入之人就要被挑选参与军事训练,没有谁能豁免。
这是贺颖儿的底线。
“驾。”贺颖儿挥动马鞭,马蹄哒哒作响,人们只看着月光下,女孩坚挺的背影扬长而去。
姜火朝下方发愣之人道:“都到这来登记。”
贺花容已经彻底失了神,她眼看着贺颖儿恣意地“指点江山”,飒爽地策马离开。
那样子仿佛群臣拜服,恭送出境。
她不禁想起了祖大师所言的话,这些听服贺颖儿之人是不是也认同了祖大师所言,就算贺天什么都不是,人家的女儿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
人家的儿子有可能出相入将!
贺堂见着大夫帮何花包扎好,就问道:“这府内究竟是谁管事?这样大的事怎么不见我三叔?”
大夫姓章,他看了眼贺堂,道:“这种事,贺家二小姐就可以完成,何须要让贺大人操心。和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坞堡内新建事宜。”
新建坞堡?
如今这样的田地,三叔家竟然还有能力新建坞堡?
贺福听着这话,神情一敛,朝姜火走了过去。
“这样登记在册,我们应该不用了吧?我与贺才乃是贺天的亲兄弟。”
姜火不愠不火地看着贺福,“既然是亲兄弟,应该不会辜负贺大人的好意,便签下这契约,莫要想着吃人家的肉还要喝人家的血。贺大人又没有看着你们死,这会儿伸出援手,可不想被蟒蛇缠上,最后窒息而死。这个,我相信贺大应该心底明白。”
说着,姜火就到一旁去了。
贺福脸色铁青,贺才听了这话心里琢磨了下,便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他看了眼眼前这高大的坞堡,想着贺天今时不同往日,哪儿能什么都不做就想着要什么有什么。
他还未动身,贺平便去那签了字。
易辰看了眼贺平,道:“你比你爹娘明白许多。”
贺平没有理会,只道:“我三叔能有如此能耐,也是我的荣幸。”
他心中认定了自己也有出头之日,吃点苦不算什么。
贺堂见着贺平签了契约,也走了过去。
他咬了咬牙,“三叔当真把我们当成那些流民了吗?”
易辰冷声道:“有些人,在我眼里就是畜生,偏要人的待遇。你要不乐意,就让开,多的是任想要安稳的生活。”
贺堂脸色一沉,却是坚持不签。
贺福也没有签下,他相信,过不了多久,爹娘就会知道的。
他们定会痛斥贺天!
贺才有些恼怒贺平的举动,道:“你何须如此,他可是你亲三叔,难道还能看着我们去死吗?”
贺平摇头道:“爹,娘,三叔要是真不出手相助,也无可厚非,咱们刚刚不也没去帮大伯吗?凭什么三叔一定要舍生取义?咱们家对他有什么救命之恩不成?”
贺才一噎,脸色不自然地看了贺福一眼,就没再说话。
不过,贺才与翁桃他们依旧没有上前去登记。
常远看了他们这,回头见范家老大范珂,就道:“你怎么出来了?”
这二人一见如故,常远看范珂做人谦顺有礼,又考取了童生的功名,做事沉稳很对他的胃口。
范珂一笑,“我刚好难以入眠就出来看看。怎么?贺家的人还梗着脖子不应?”
常远摇头,“主子已经都估量过了,依着情景,到了明天,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范珂点了点头,登记完之时几乎已经是黎明时分,易辰张嘴打了个哈欠,摇头道:“不点不知道,这一点竟有三百多人。”
姜火接过去一看,“消息一旦传出去,今日怕要人山人海了。不知道主子事情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