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姜火,姜火微微一愣,倒也不排斥,走了过来将所有人的推测一一念了出来。
有人道是为父母买药,有人道是被情所伤想要寻死,有人认为这人欠了一屁股债,有人以为他无家可回。
姜火念道自己的时候咳嗽了声,“我以为他会被淋水。”
其他人纷纷看着他,有些不信,特地过来看他手上的纸条,都怪异地看向姜火。
童仆神情不变,只看了姜火两眼,便道:“继续。”
好一会儿,才念道最后一张,也就是这童仆的主子写下的。
“此人面犯桃花,心念欲火,又面有苦相,胆子不大,黄花闺女不敢,烟花女子必选。奈何性子过急,暴露无财之实,又浴火,身体干燥易出冲突,若非被殴打,便是淋水以灭火气。”
姜火眸光如电,看了眼童仆,道:“这是你主子写的?”
童仆点了点头。
其他人纷纷目瞪口呆。
有些人不服输,想要再堵,童仆也随他,而接下来的赌却是在阵法里头。
这一赌下去,在场之人无不晕头转向,大家原以为在船上,谁知道突然一亮,竟是在岸边突出的码头这。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需要赌?
赌什么?
一开始就是一个幻局!
而眼前的童仆也非那童仆打扮,而是一个俏丽的女娃,秀美的鼻子微微一皱,“你们,输了。”
其他人纷纷诧异地看向她,问道:“你主子呢?”
贺颖儿笑了笑,“哪儿有什么主子,与你们斗法的人就是我。你们服是不服?”
有些人心理上过不去,怎么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们料想,谁愿意跟个孩子玩闹,转身欲走之时,幻境出现,脚下竟是一片汪洋。
他们明知道前面就是平常的路,偏偏没人敢下脚踩去。
易辰见状,叹为观止!
姜火第一个点头作揖,“见过主子。”
姜火,邕州最有名气的相士,相术水准非一般人能比,在邕州那是最高无上的大师。
偏这人就这样对一个八岁的女娃俯首帖耳,其他人心下无不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贺颖儿对姜火道:“动乾坤欢迎你,姜统领。”
易辰眼看着这女孩的气度与眉宇之间的不凡之处,心底隐隐有些触动,他也朝女孩道:“见过主子。”
这两人在相士之中颇有盛名,两人认了,其他人方还在犹豫,那下方的汪洋突然发了怒似的,掀起了十米的水墙,从远处扑面而来。
其他人尽管知道这不是真的,却是拼了命地往贺颖儿这个方向跑,贺颖儿微微侧了下身子,他们才看清楚眼前的河,尚不等他们停住脚步,一人扑通落下,另外几个纷纷坠落。
行人听到声响,看了过来,都纷纷笑了起来。
这些人大春日的,洗澡呢?
姜火与易辰扬唇而笑,那些人极为狼狈地被拉了上来,却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视之意,恭恭敬敬地朝贺颖儿道:“见过主子。”
贺颖儿眯起了笑。
易辰还记得,那日的早晨阳光荼蘼微黄,将女孩通身上下晕染出了明媚的暖泽,那时候,他心底一动,动乾坤,将会是这世上新兴的太阳。
易辰回神,对贺颖儿笑道:“主子,周氏拿捏人,也要找得到人不是?咱们将她接进来,给她一堆伺候的奴婢,这一天光是按摩,出游赏花,再不是有二房姑娘要选夫吗?咱们唤周氏老夫人,老夫人爱管事,咱们就让这事给她管去,我看二房翁氏该是很乐意才对。”
贺颖儿扬唇一笑,对易辰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场面办地大些,风风光光地迎接我爷奶进来,其他人无须理会。”
易辰这人滑不溜丢地跟个泥鳅似的,贺颖儿自然放心。
贺颖儿收拾好了去了绣纺,见着新出的绣品花样新奇,她不禁看向正在绣纺高处坐着的贺心儿。
贺心儿笑着走来,“怎么样?我和娘一同设计的碧湖春色,如何?”
贺颖儿接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只说这个月盈利,倒真是不错。”
贺家绣纺出的绣品一炮成名,贺颖儿想着在六月之前必定要狠狠赚上一笔。
此时何花走了过来,她将自己的绣品递上,就笑道:“颖儿,再过些日子,小娟就要成亲了。”
贺小娟是准嫁娘,不能出来抛头露面,这段时日贺小娟呆在家里,许也是要嫁了,奶倒是不怎么使唤她。
里头贺花容将一份绣品递上来,脸色阴沉地盯着何花。
那周地主,竟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又送鸡,又送鸭,还有不少好料子,虽比不上大家娶妇,倒也真是不差的了。
小娟在家里,那天天笑得如花似玉,当真是让贺花容心里不美。
贺花容心里有气,想着当初小娟可不就是贺天他们给说的亲事,尽管不想明着得罪三房,却还是问出了口。
“心儿,颖儿,你们那三千亩的田地,怎么好好的稻米不种,全种的地瓜?”
地瓜,干旱环境也能生长,有些盐碱地,照样能长得个大样肥。
贺颖儿扫了贺花容一眼,却不回答她的话,只道:“一会儿,我和爹要回去接爷奶过来住,爷奶以后就跟着我们三房就好。”
一旁的翁桃听到这消息,诧异地看向贺颖儿。
贺心儿知道贺颖儿的打算,现在倒真是半点也不怕爷奶了,她素来反骨,翅膀也硬,小黄现在被养地又凶狠,整个坞堡都没谁敢惹大小姐的。
听说上次常远的娘子张氏就被大小姐一整,这两日蔫蔫的,也找不到人说话。
后来,还是常远劝了她来道歉,这气焰才打压了下去。
“这是你娘的意思?”何花下意识问道。
贺颖儿看了何花一眼,道:“这是我爹的意思。下午我们就出发。”
何花与翁桃面面相觑,贺天不是避周氏如虎吗?怎么会亲自迎了周氏回来?
翁桃心下又有了另一番想法,周氏入了这坞堡,她倒也高兴,不用日日对着周氏这一张臭脸,又贺愉来到坞堡,总有丫鬟伺候,她与何花都能歇一歇。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氏离开,大房二房的日子怕只会越来越好。
何花也想到了这,周氏偏心大房,二房,如若进了坞堡,两房能差到哪儿去?
可事实,或许并没有他们想的如此理所应当。
这日下午,周氏躺在床上,贺成大站在一旁,指着周氏就骂道:“你这三天两头装病装晕的,你知不知道整个村都以为你病了,认为你快活不久了。还有人准备为我和程霜做一回媒人,你倒是大方。”
周氏闻言,立刻坐了起来。
“谁?哪个瞎了狗眼的,我长命百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是不是你盼着我早死,好给你那老相好腾位置?”
周氏说来说去,都少不了这句话,贺成大听之心烦。
“我劝劝你,赶紧下田里吧,今年的雨少,咱们都去看看,可别生了什么害。”
贺成大眷顾着那几亩田地,一刻也不愿意陪着周氏在这虚耗光阴,可周氏却又躺了下去。
“就那么几亩地,能和你儿子那三千亩比吗?更何况,去年你不也说雨水少吗?这样的事时有,有什么好担心的。也不知道何花翁桃有没有把我的意思带到,这两婆娘,光动嘴不动腿的……”
贺成大瞪了她一眼,也不想废话,就准备下地。
这时候,外头阿旺拄着拐杖进来,笑着对贺成大道:“贺叔,贺天他们来了,说是听说贺大婶身子不适,特地去请了县里头最好的大夫。”
周氏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盯着阿旺道:“他来了?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阿旺摇了摇头,“都来了,就连二白都带来了。”
周氏高兴了起来,她东走走西走走,阿旺皱眉看了她一眼,贺成大恼怒地瞪着周氏,“你不是病了吗?”
周氏忙拍了下脑门,立刻躺了下去。
呜呼哀哉,哼哼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