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颖儿摇了摇头,“爹,咱们暂时不入京了。”
贺天愣了下,“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贺天有些意外颖儿的提议,关巡抚答应解决这事,举孝廉该是没什么问题。
贺颖儿笑道:“奶看着像是母老虎,胆子却小,关巡抚要亲自去了,她就算面上应了,心里怕也不痛快。这样,她为了拿捏住你,定要不时发作,不如,咱们来个痛快点的。”
贺天点了下头,“说吧。”
贺颖儿沉思了会儿,将已经风干的画放在墙上,迎面而来的风略显燥热,这才不过是四月天罢了。
“爹,昨日娘和大伯娘私下说了话,说是奶曾经晕倒过三次,就第一次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后头那两次可不是真的。奶不亲自来咱们坞堡,等着咱们接她去坞堡享福。既然奶以身子不适为借口,那咱们就以孝道为理由,拒绝入京。”
贺颖儿勾唇一笑,“如此,不孝二字引刃而解。”
贺天觉得古怪,颖儿的意思,像是不想让他入京?
“颖儿,入京面圣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贺天的敏锐让贺颖儿心下欢喜,一般的人不过是以为为了名声着想。可贺颖儿却不这么认为。
“爹,六月之后咱们泰金将会爆发一场灾害,届时流民四起,您出门在外,我不放心。爹您不是通过科考入京面圣,必然会遭遇妒忌,到时候朝廷中人,很有可能针对您让您平乱。如此,百姓心中怨您,您也身处险境。”
贺天凝神听着贺颖儿说完,他问道:“这些是你测算出来的还是你的推测?”
贺颖儿心里有数。
前世,泰金国内爆发动乱,皇上怕有些大臣趁机谋反,派遣出去的都是心腹重臣,然而,这些心腹重臣却一个一个死在了镇压流民的战争之中。
贺颖儿不敢冒险。
不如就让爹留在邕州,得一个好名声。
皇上身边少了心腹重臣,此时的贺天再出仕,绝不仅仅是现在面圣可比!
“一半一半。”贺颖儿莞尔。
贺天弹了下贺颖儿的脑袋,听着她轻笑,父女同心,如此,当真是利大于弊。
于是,贺天当即就写了一份陈情表,言辞恳切,孝心动天。
回了贺家坞堡,贺天就思量着如何去应对周氏。
易辰见贺天如此,他的眸子一转,就笑道:“老爷为何事烦恼?”
贺天这几日与易辰相处,颇觉得往日的自己虽也懂得变通,却没有易辰灵活多变,他便想让易辰拿个主意。
易辰听贺天道要为父母尽孝,却不想被周氏拿捏,他便笑了起来。
“这事,交给老易吧。”
贺颖儿手下倒真有几把好手。
易辰手段繁多,招摇撞骗样样上手,姜火把握总局,应变有度,常远为人心思缜密。
此时贺家老宅之中,老旧的桌子上几个乌黑的馍馍,一大碗菠菜蛋花汤,还有两碟酱黄瓜。
贺福与贺才瞪着眼看着眼前的饭菜,手上的糙米饭少了不少。
贺福毕竟是吃过大鱼大肉的,看着眼前的饭菜,整个人都蔫了。
他不由看向周氏,“娘,怎么就吃这样的东西?”
周氏夹起黄瓜,往嘴巴里一塞,瞪了贺福一眼。
“你倒是想大鱼大肉,银钱呢?最近你们两个差了本事了?一分钱不往家里送,你妹妹中风还要花不少钱看大夫呢。你要出不起钱行,给我把你那有钱的弟弟给我叫回来,让我也享享福!”
贺成大看了眼周氏,夹起一个馍馍,舀了一汤匙的菠菜汤陪着,却也是没说话。
贺福皱起了眉头,他何尝不想?
可偏偏坞堡里头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武艺不凡,凶神恶煞,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对着他们怒骂这些做奴才的都管起主子的事。
可人家道:“我们就老爷一家五口是主子,其他人,老爷不发话,是人是狗,都别想进。”
这话气得贺福张牙舞爪,他撩起衣袖,动手打人。
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将他甩得远远的。
贺福在人坞堡前臭骂贺天,却被从上到下淋了一身水。
贺福气得生了病,却没想到人家坞堡里头的易管事第二天就来寻他,说是要招绣娘,请何花翁桃等人前去。
这一下,贺福高兴了起来。
议事厅里头,贺颖儿叫来易辰与常远二人。
易辰看着眼前这尚且只有八岁的女娃,谁能想到她竟是动乾坤的主人?
易辰不由想起那日被收服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
一场豪赌,邕州以内有些名气的相士都接到了一份挑战书,当时没人知道下这战书的人是谁,只是相士之间斗法也时常有之,他到达之时,一艘大船停泊在了香河岸边。
里头静悄悄的,他进去一看,眼见着这么多相士都在,几人讨论了起来,纷纷以为此人必定是年岁至少五十之人。
不想,一个童仆出来,“感谢各位的到来,我们主子以为唯有当你们输了赌注,方可出来相迎。”
如此大的排场,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当即就想离开。
却听得童仆道:“提早离开的,便自认是没有能力与我主子抗衡之人,无法在邕州立足。”
几人停住了脚步,有些咬牙切齿。
“敢问你主人的赌注是什么?赢了,我们得到什么?”
童仆面无表情道:“你应该想到输了,你要交出什么。我主子挑战你们,赢了我主子再不会寻麻烦,输了,还请你们投入我主子的门下。”
“可笑,赢了一无所得,输了却要我们为你主子做事?”
童仆道:“你若没有实力,便出去吧。”
这话一激,那说话之人铁青了脸色。
不比就是自认技不如人?
这在相士之中实乃不战投降,没半点脸面。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易辰也皱眉深思了起来。
他相术并不精湛,却能忽悠不少人,若在相士之间臭了名声,他们在民间一传,自己哪儿还有饭碗可吃?
如此一想,就没敢抬脚出门。
童仆抿着嫣红的唇,一双明亮的凤眸中精光微闪,他道:“我主子说了,就以外头的行人为赌,你们随意选一人,咱们来断其一个时辰有可能发生的事。”
什么?
一个时辰?
哪个算命这么算的?
所有人纷纷沉了脸色,若不是这童仆让他们从行人中任意选一个,还以为那些人都他安排的。
他们皱了下眉头,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们选了一个看过去十分年轻的男子,那男子走路缓慢,心不在焉。
童仆看了过去,装作进了内舱,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将答案写在纸上,合上纸。
其他人也写好了,合上。
将答案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就给了对面酒楼的小二五十铜板让他跟那年轻人去看看。
童仆坐在了离桌子一米左右的地方,所有人都紧盯着他,生怕他做手脚。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小二跑了回来,道:“那人去了花柳巷,却因为没钱被老鸨给赶了出来,淋了一身水。”
童仆微微一笑,“那便由这位来宣读一下方才大家的测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