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剪刀难道是要取了周氏的性命?
周氏乘机发难,指着范丽娘道:“大家快来看看啊,儿媳妇要杀我啊。”
贺心儿看着周氏手中银白刺眼的剪刀,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娘你可别冲动啊。”
贺成大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这出闹剧闹得人尽皆知,偏又看到范丽娘如此凶狠,还拿出了剪刀作为威胁,喝道:“老三媳妇,快把你这剪刀收了,我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想,他这话一落,范丽娘就冲周氏过去。
周氏骇地一大跳,她看范丽娘这样,可别真发了疯。
她不过是作势要拿捏范丽娘,可不想真死在范丽娘手中。
虽说心虚,但她倒还真不信一直被管制住的范丽娘真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就道:“好啊,你刺啊,往我这刺,往我这胸口刺。”
她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还不停得往范丽娘面前顶去。
贺心儿看得心提到嗓子口,浑身上下都僵硬了。
贺天从刘府回来,见着自家门前站了不少人。
以贺天对家里的情况的敏感与了解,就知道怕又出了什么事。
只见范丽娘将剪刀那头对着她玲珑的胸口,将那无害的一头对着周氏。
她拉着周氏的手,往自己身上扎去。
“娘既然不让贺天活,那就让我死了好。贺天心心念念能光耀门楣,您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贺天是你亲生的吗?你为何如此待他?你逼着贺天死,难道你就能顺心了吗?贺天是科考之人,你给他冠上一个不孝之名,是想让我们全家一起给您陪葬吗?那好,就从我这开始,这,这好扎,扎进去,你就如愿了。”
周氏愣住了,范丽娘当真是用了死劲拉着她的手往那胸口扎去。
周氏吓得浑身都抖,尖叫了起来。
“快来帮忙啊,好大的力气,我快拉不住了。”
范丽娘要真死在她手上,她成了逼死儿媳妇的恶婆婆,贺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再看范丽娘这态势,根本不像是作假。
周氏的手都扯地通红,偏她此刻被范丽娘吓到,身上半点力气没有。
只这么一吼,见贺天从人群中冲出来,抢过那剪刀往地上一甩。
范丽娘怔了怔,见着贺天,一双杏眼中满是泪花,就扑在贺天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范丽娘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也害怕。
那剪刀被贺天打掉的那一刻,她当真才后怕了起来,她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还有挚爱的丈夫,竟和周氏泛起了浑,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对不起孩子们。
贺心儿哇啦大哭,扑上去抱住范丽娘,哀求道:“娘,您别死,你要死了,我和心儿还有二白就是没娘的孩子啊。”
范丽娘听得潸然泪下,只脆弱地抱住贺心儿,高声哭了起来。
贺天的脸色极为难看。
方才从范丽娘的口中,他已经了解了大概。
这会儿,他看着贺成大,问道:“爹就这么看着娘欺负丽娘吗?”
贺成大抿了抿唇,他心底认为范丽娘冒犯了周氏,哪儿会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又看这外头如此多的人,贺成大被人指指点点,脸面一下子没了,气周氏这没头没脑地耍无赖,当真恨不得给周氏一巴掌。
周氏见儿子来了,又想告状。
没想到贺心儿早她一步,“爹,爷奶一早过来说要和咱们三房过,娘说等你回来做主,颖儿就顺道提起了那日咱们家花了钱打的银项圈,本是要给奶让奶在二白满月那日拿出来给二白做脸的。没想到奶不但没有拿出来,还给昧下了。奶说咱们家没良心,连这点银钱都要提。娘气不过,咱们三房可是每个月都交了不少银钱,奶一概不提,被娘说了两句,出来就倒地撒泼,骂娘欺负她,说您不孝,要告您。”
贺心儿说话声响亮,来看戏的人都纷纷明白了经过。
指着周氏就骂了起来。
“没见过这样做人家奶的,那银项圈可是人家贺老三为了顾及你们二老的颜面,特地做的。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当日爷奶什么都没拿,原来是有这茬。如此,还要别人孝顺?我要有这样的娘,给她一口饭,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氏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爬起来就要与那人掐架。
贺成大见状,忙去将她拉了回来,低声怒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贺才背过身去,见周氏这浑身泥的样子,忙要将她拉回去。
翁桃气得不轻,本来贺花容就难嫁,又周氏如此丢人现眼,以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今日逼得范丽娘险些自戕,这名声出去,还有谁敢要他们贺家的孩子?
何花庆幸好在小娟与周地主家的儿子周涛定了下来,否则还真是要气死。
可想到贺堂,她又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沉声的贺天开了口,话刚从他嘴巴出来,便让人目瞪口呆。
“爹,娘,你们也无须与我们三房过,我即日就上表陈情,绝不踏入京中科考。爹娘就放心吧,从今日起,我便让娘满意,做个不孝子,好全了娘的心思。今日,我贺天与贺家断绝关系,如若违誓,便如此发。”
贺天将发簪抽出,一剪刀剪掉了不少发丝。
所有人都白日见鬼了似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贺天这么做,当真是与贺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贺天真不去科考了吗?
里正见着这一幕,气得是捶胸顿足,贺天是咱们村里的希望,人都等着他成了大官之造福乡里,就因为周氏这婆娘,生生给毁了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有这样的娘,还指望出什么大官?没有牢狱之灾也是谢天谢地了。”
周氏怔怔地看着贺天那撮掉在地上的头发,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贺天视而不见,对着已经全然白了脸色的贺成大道:“爹也终究是满意了吧。”
放任周氏作,最终将贺天所有的耐性都消磨干净。
贺成大这会儿才被当头棒喝,指着周氏道:“都你这败家娘们,你看看贺天都当众立誓了,你现在可是高兴了,可劲地作,你作啊。”
贺颖儿回来,见着贺天被剪断的头发之时,脸色一变。
她忙跑上前来,看着贺天这样子,心中滑过疼惜。
“爹,你傻啊。”
贺天拉着贺颖儿,道:“爹是傻,你可是嫌弃爹了?”
范丽娘掩面而哭,紧紧抱着贺天,道:“咱们便什么都不管了,今天,咱们也不耽误时间,收拾收拾就走吧。”
贺颖儿眯起了眼,看着周氏怔忪有些发肿的脸,道:“奶这会儿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看,多好的结局,我和娘倒是高兴,咱们二白往后也不会是什么国舅,没人争着抢着做什么皇后,一潭死水,可不就是好。”
周氏听了,咬牙切齿!
她还指望这贺天当众将这誓言矢口否认,突然一声清冷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此时的气氛。
“阿大,我竟没想到你这些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也是我不好,当初我不应该听我爹娘的。”
贺成大浑身一凛,见着人群里头那熟悉之人。
青梅竹马不足矣形容贺成大与程霜之间的关系。
在十岁那年,若有人问贺成大,想娶谁为妻,贺成大毫不犹豫,答案就是程霜。
二十岁那年,他依旧如是回答。
只没想到二十一岁那年,程家做主让程霜嫁给枫雪镇,这让贺成大痛心疾首,偏当时他不过就是个店铺学徒,要钱没钱,哪儿能让程家改口。
程霜,当时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临老,依旧风韵犹存,打扮齐整。
他们二人,足足有四五年没再见过面,贺成大如此一看,再看他疯了似的老妻,心底无不是失落的。
周氏一眼就看到程霜,脸色就极为难看。
她扯着贺成大,厉声道:“都这把年纪了,你羞是不羞,要不要脸面,你要真要那。淫。荡寡妇,我就给你让出位置。”
周氏只不过想用这么一两句话逼贺成大就范,没想到她那话一落,一旁看热闹的就哄闹了起来。
“那还不快赶紧的,早干嘛去了?”
“老贺,别犹豫了,所谓家和万事兴,也难怪当初贺天那么长时间都考不上举人,你们家还真是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