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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青山何处埋艳骨,中秋归乡遭嫌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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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我喃喃着,听着若琛在电话那头哭得变了声的音调,我明白了这个走,意味着什么。www.Pinwenba.com灵魂仿佛被什么抽空一样,脑子里万籁俱寂地发麻,我颤抖着问:“你们在哪儿?”

若琛说了个医院的地址,我飞快地说着:“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看着身边的子越,我发现自己的嘴唇都有些发麻,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溢得满脸:“邵琦走了,我要去医院。”

“我和你一起。”子越立即起身换衣服,沉稳的脸上现出一丝忧虑。我看着衣橱里的衣服,有些头晕,随手扯了件黑色的披上,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匆匆随着子越出了门。

一路上,我的意识一片空白麻木,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的邵琦,怎么会走?昨天下午她还来找了我啊,我只道她是要换个城市生活,可一转眼,怎么就走了呢。

子越的车开得很快,像深夜的精灵般穿梭在路灯暗淡的马路上。我的灵魂游离,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生如夏花绚烂的女子,是真正的去了。

到了医院,我边往里跑着,边给若琛打电话,若琛在急诊楼前等着我,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看着我:“已经到太平间了。”

我的头一晕,脚下一软就是一步踉跄,险些摔倒,子越在身后稳稳地托了我一把,转牵着我的手,跟着若琛进去。

走廊里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和徐硕说着什么。徐硕一脸麻木的怆然,看见我眉头一皱,脸上的痛苦又深了几分。

“我要去看看邵琦。”我抑制不住眼泪,捂嘴看着若琛。她跑去找护士,领了张条,带我进去。我竟然没有一丝害怕,只是迫切地移着步子。

工作人员看了看条子,淡淡道:“刚推进来,还没进冰柜。”说着带我们到了角落的一张床上,白色的床单盖着头和身子,我颤抖着伸出手,若琛早捂着嘴又哭成了一团。我竟脑子仍是木木的,尽管眼泪早已四溢。

子越把我的手抓住收回来,他伸手把邵琦头上的单子缓缓地扯了下来,却猛地僵住了,脸色变得惨白:邵琦身上,穿着昨晚我给她的那件浅粉色外套,那是我很喜欢的一件小西服,经常穿着外出。她穿着那件衣服,静静地躺着,神色安宁,竟有几分我的样子。我看着心也不由一抖。

邵琦的脸很白,只是不是雪白莹润,而有种墙皮似的灰白,失去了所有的光泽。长长的睫毛随大大的眼睛阖着,只是再不会闪烁;红润的唇也变得黑灰。那么精致灵动的瓷娃娃,灵魂脱离后,那具躯壳也变得那么黯然无光。再美的红颜,也会成了枯骨。

我木木地伸手想去摸摸邵琦的脸,喃喃着:“她一定很冷,昨晚她就冷。”子越一把扯过我的胳膊,铁青着脸要把我拖出去。我僵着步子不肯走,却被他一个用力连拽带抱裹了出去。邵琦的脸从我视线滑过的一霎,我终于意识到,她走了,真的已经走了。再也忍不住,“啊”地哭出了声,蹲在了太平间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子越开口问着:“怎么回事?”

我缓缓止住了哭,摇晃着站起来,徐硕一脸恸色颓然走了过来:“嗑药嗑多了。”

“嗑药?”我愣住了,邵琦的这一生,和嗑药似乎离不开,因为嗑药被开除,因为嗑药住了医院,这一次,终究是没能逃脱,嗑药嗑到撒手人寰。

“怎么就是改不了?”徐硕一拳砸在了墙上,痛苦地闭上眼。

“在哪儿发现的?”我捂着嘴问。若琛抽泣着说道:“一个酒吧的包间,她和几个朋友玩,后来有人发现她一动不动了,就赶紧报警。送到医院,已经——”若琛哭着,“那几个一起嗑药的被警察带回去了,她手机里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徐硕的,警察通知的我们。”

“她说的什么?”我问。

“她说累了,想回家,就挂了,语气已经不对。我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徐硕使劲仰着头,声音颤着。是不是仰着头,就能不让眼泪滑落?

想着邵琦昨晚那句:“我这一走,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我痛彻心扉,是一语成谶,还是早已决绝?

“通知她家里了吗?”子越问着。徐硕点头:“应该中午就到了。”

“她还有别的朋友吗?”子越问。

“没了。”徐硕摇头。“高嘉俊呢?”我想起了邵琦说的那个让她想迷途知返的人。

“都分手了。我没他联系方式。邵琦手机被警察拿走了。”徐硕满脸痛苦。看着徐硕,我很震动,有徐硕这样的朋友是邵琦之幸,即使做不成恋人,也仍然以朋友的身份为她尽心,为她负着最后的责任。而无须去责求那个害怕风言风语的男生。

天已经亮了,一夜的煎熬,都有些心神疲惫。徐硕让我和子越先回去,他留下来等邵琦的家人。

我呆呆看着子越,说着:“你去忙吧,我想和徐硕一起等。”最后也只能为邵琦做这些事了,如果回到怀柔,再有什么事,赶来的路程太远。

子越打了个电话,对我和徐硕道:“我订了两个房间,都先休息一下。有事再说。”

子越定的是医院附近的酒店,开车几分钟到了。进了房间,我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子越也躺到了我身边,长舒了口气。

我闭着眼睛,脑子却一刻不能停歇,邵琦昨晚对我说的话句句浮上心头,直戳得我的心千疮百孔地痛。忽然子越“哼”了一声,像从梦里惊醒似的睁开眼,接着紧紧从背后搂住了我,手心有些泛潮。

“怎么了?”我无力问着。他沉默不语,半晌,声音低沉:“以后不要把衣服送人,看着扎心。”邵琦穿着我衣服躺在那儿的脸不由浮在我眼前,我打了个冷战。

到了中午,一夜的哀痛疲惫些微缓和了些,我到隔壁敲着徐硕的门:“她家里人到了吗?”

徐硕也纳闷:“我再打个电话。”拨了电话讲了几句,狠狠地挂了把手机摔在桌上:“真行,都这个时候了,还坐着火车来。”

我的身上一阵冰寒,问着:“那要什么时候?”“明天上午。”徐硕手扶着额头,眼圈泛红,再没吭声。

我转身回了屋子,子越公司有事要走,打电话让李秘书过来,有事安排照应一下。

第二天上午,邵琦的家人终于到了,在医院,我见到了邵琦的的母亲和大哥大嫂。她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六十多岁,穿着朴素,一脸的哀痛,由大嫂扶着。大哥大嫂都近四十岁,面上全是精明之色,悲痛少了许多。

徐硕和若琛带着去太平间看了看邵琦,她妈妈已是撕心裂肺哭号着,几乎晕了过去。她大哥问着:“还留下什么东西了?”

“她随身带的都在警察那儿。”徐硕已经没了好气。但看看晕厥的邵琦妈妈,缓了口气,打了个电话,对我和若琛说着:“你们先回酒店,我已经告诉警察家属到了,下午去尸检。”

尸检,我的心又是一哆嗦,连死后,都无法真正安宁啊。

我和若琛陪着邵琦妈妈和大嫂,在酒店又开了一个房间,带她们进去,等着徐硕回来。邵琦妈妈缓和了些,只靠着床头呆呆坐着,喃喃自语着:“小琦一直很乖,怎么会没了呢。”

我和若琛一阵心酸,不知怎么安慰。邵琦大嫂叹口气:“唉,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你们是她朋友吧,怎么回事啊?”

若琛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我思量了半天,说着:“等结果吧,警方会有认定的。”

晚上徐硕和邵琦大哥回来了,徐硕的表情已经从哀痛变成了麻木。我着急问着情况。徐硕答着:“报告要等几天,不过法医说的和之前医生说的一样,服药过度。”

邵琦大哥有些懊恼:“结果出来才能拿回东西。”徐硕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转身回了房间再没出来。

过了三天,结果出来了,邵琦的死亡原因是服药过度。警方那边审问了那天一起嗑药的那些人,都说是邵琦自己带的药,没人劝就自己吃了,他们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最开始HIGH得很,后来就一动不动了。最后认定是意外死亡。邵琦大哥也没有什么疑义,在结果认定书上签了字,把邵琦的遗物领了回来。

一切安排妥当,徐硕对邵琦大哥说着:“我帮你们联系火化,之后骨灰你们带回去吧。”

我也舒了口气,邵琦临去之前殷殷说着“好想回家”。可惜,生前无奈。只能死后,香魂返故乡。也好,总算能安安稳稳呆在自己生长之地,看一川熟悉的景致。

岂料邵琦大哥一脸诧异:“那怎么行?她个女孩家,带回去埋哪儿?”

我们都愣住了,若琛第一个问着:“什么意思?”

“我们农村是土葬,她没出嫁,葬哪去啊?又是死在外头的,按我们当地的习俗,万万不能带回去。招霉运的。”邵琦大嫂理直气壮地补充着。

我气结在那里,问着:“那怎么办?”

“就在北京找个地方葬吧。”邵琦大哥说着。

我的心瞬间寒凉到底,古语尚且云:鸟飞返故乡,狐死必首丘。人都不如动物吗?邵琦的一缕香魂,客死他乡,都难返故乡。一旦离了乡,怎么那么难回去?

我还想说什么,徐硕已经憋不住火,一摔门走了。我和若琛跟着回去,却无可奈何。

晚上子越回来,看我们三人呆坐在房里,问询怎么回事。我和他讲了邵琦大哥的话。徐硕有些不耐:“哪那么多穷乡僻壤的规矩?都什么年代了。”

“这不奇怪。”子越沉声,“农村土葬的,基本这习俗。女人只有嫁了人,葬到丈夫家的坟地。没出嫁的,也绝不能葬到自己家祖坟。或者死后找个人配,葬到人家的坟地里,没有的话,就只能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死在外面的未婚女人,也不能带回去,不吉利。谁家能特例?坏风水的事儿。”

原来真的是这种习俗,我的心里仿佛压上了千斤巨石,几千年的封建习俗,在这个年代,还被人恪守得如此严格。徐硕和若琛也沉默了,最初的愤愤不平,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既然这样,那就葬在北京。好歹朋友们念着,还能去看看。”徐硕无力地抹了把脸,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早,邵琦大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麻烦你们帮着联系联系,看北京哪儿有墓地。家里还有事儿,她也早点儿入土为安。”

徐硕面色缓了缓,打了几个电话,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邵琦大哥期望的眼神,有些迟疑道:“有是有,不过,最便宜的也得七八万。普遍十万以上。”

十万?震惊把我的心一丝丝地劈裂开来。房价的暴涨,已经带得墓地都涨得连翻几番?邵琦大哥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怎么这么贵?”

若琛惊讶着:“难怪说死都死不起。”邵琦大哥跺了跺脚长叹一声:“唉,哪有那么多钱,这可怎么弄。”转身走了。

我和徐硕若琛面面而觑,实在没有料到一方墓地,要这么昂贵。我默默地转回自己的房间,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下午忽然想到邵琦手里应该还有些钱,便跑去找徐硕:“周川给她的分手费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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