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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掌执爱女意难平,痛失骨肉情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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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顿时从头凉到脚。www.Pinwenba.com看到子越晓攸都好奇地看着我,我忙拿着手机走到包间外面去接:“思洛,她说什么了?”

“她到处跟同学说你在北京给人当二奶。”思洛的声音有些忿忿,“我看她就是忌妒你比她过得好。”

“她凭什么这么说?”我有些焦急。

“她说你的包很贵,你自己肯定买不起。还说那天你们吃完饭,她和曹露先走,后来半路发现房卡找不到了,折回去找,看到你被一个四十多的男的接走了,还搂搂抱抱的。”思洛素来说话很直,不会绕弯子,却句句都将我的心撕扯得鲜血淋淋。

思洛气愤道:“我问她咋知道人家结婚了,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就说开那么好的车肯定结过婚了。这不是忌妒是啥?大城市四十多不结婚多得是。小薇,是不是?对了,你真的换男朋友了?不是过年回来那个?”

“嗯。”我答得有些有气无力,“她还说什么了?”

“那个曹露说你怀孕了。胖琪还说你没准都不是第一胎了,对孩子了解得很。放屁,吐一下就是怀孕?吃饱了撑的烂嘴说人的闲话。还是教育局的呢,怎么为人师表。满嘴下流话。”思洛气道,“昨晚吃饭碰到她们,就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气得我跟她们吵了一架。缺德不缺德,请她们吃了饭,还吃出一堆闲话,真没良心。”

“你信我吗?”我有些麻木地问着。思洛的话已经让我无法喘息,我只能无力地问着。

“我不信你还给你打电话?咱俩从小玩大,你是啥人我不知道吗?你一直那么优秀,怎么能做那种事?再说上回回来那个男生多好,你能不跟他给人当二奶?傻瓜才信。肯定你现在的男朋友比那个还好呗。”思洛答得笃定,“照我说,你就不该请那两个家伙吃饭,拿了汤饼走人。胖琪整天想跟你比,比不过就一张烂嘴到处造谣。现在好多同学都知道了。”

“传得很快吗?”我的声音有些抖,别人还好,千万别传到我父母的耳朵里。

“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她们也就敢跟同学说说吧,没凭没据的。”思洛的火气消了些,“我就是生气得很,劝你以后别来个同学就当好人。花钱买气受。”

“谢谢你,思洛。”我脑子里乱成一片,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谢啥,下回把你这个男朋友带回来呗,大几岁挺好的,知道疼人。”思洛打开了话匣子,我却无心听下去,随口应付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转身看到子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走到我身边,有丝担心之色:“怎么了?脸这么白。”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慌乱:“怎么办,老家的同学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那又怎么样呢?”子越扶着我的肩,沉声问着。

“我怕早晚传到我爸妈耳朵里。那我,我该怎么办?”我越想越怕,爸妈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有些无助地抓着子越的胳膊,身子微微发抖。

子越抚着我的背,定神看我:“等孩子生下来,就把他们接到北京,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子越的话让我略微安定了些,爸妈早晚会原谅我的吧,只要不在老家,不承受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他们没那么难受?我思绪混乱地回到餐桌上,看着晓攸好奇的表情,勉强挤出个微笑,却再也没有心思说话,只呆呆地吃着饭,食不甘味。只觉得盛夏里,竟从头凉到脚,脑子轰轰作响。

从饭店出来,门口有家哈根达斯店,晓攸忽然转身对子越说:“爸爸,我想吃冰激凌。”冲我眨眨眼,“阿姨,你等着我啊。”说完拉着子越走进了店里。

从外面看店里排队的人不少,李秘书出去把车开出停车位。等着心慌,我又拿出手机,给妈妈拨了个电话,试探问着:“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爱,“你怎么想起打电话了?”自从有了孩子,我给家里的电话更少了,实在无法面对她们的关切却满口谎言。

“今天有空。铺子里的生意忙吗?”听妈妈平和的声音,看来还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舒口气。

“忙,今年的生意不错。你爸说能多赚点把借的钱早点儿还了。”妈妈应着。晓攸从店里出来,举着两盒冰激凌,向我走过来:“阿姨。”我忙和妈妈道了再见把电话挂了。

晓攸已经走到我身边,把一盒冰激凌递给我,笑得清甜:“阿姨,吃个冰激凌,别发愁了。”像大人似的关切语气让我心中暖暖一动,抬眸看向子越,他唇际轻挑,笑得舒展。

我忙伸手去接,手机链却忽然掉了出来。上次和子越在小摊上穿的那个手机链,新手机没有挂链的地方,我买了个很可爱的大大的卡通软塑胶套,在音量控制键旁的手机套上系着,平日也不愿旁人看到,却又想给手机链个容身之所,就在套和手机之间的缝隙塞着,刚才急着接过晓攸的冰激凌,手中一用力,链垂了下来。

晓攸看了一眼,松开手里的冰激凌一把拽过我的手机链,我没接住,冰激凌掉到了地上。“越爱薇”三个小珠串成的链在晓攸眼前晃着。

晓攸转头看着子越的衣兜。我的心跟着一抖,这个孩子一定早就看到了子越衣兜里的手机链。子越的目光也沉了。

晓攸的脸唰地一下,几乎没有血色,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我,满脸的惊讶,而我脸上慌乱抱歉的表情,早已告诉了她答案。

瞬间,晓攸满脸的寒冰,恶狠狠冲我吐出两个字:“婊子。”我愣住了,纯洁可爱的晓攸,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和她是那么不相称。那两个字,把我的心割得好疼。刚才还在让我别发愁的晓攸,忽然就恨我入骨。可我怎么能怪她,我只有满腔的内疚,是我伤了她啊。

子越一把扯过晓攸的肩,声色俱厉道:“谁教你的脏话?”

晓攸咬牙冲着子越吼着:“她是个婊子,骗子,她抢了我的爸爸,还跑过来假惺惺地骗我。”

“晓攸。”子越喝止道,“大人的事,你不要插嘴。”

晓攸转看向我,眸子里掩藏不住闪烁的恨意:“你这个贱女人,是你让我爸爸不回家的,你该去死。”

子越一把扯过晓攸,挥手就是一巴掌:“闭嘴。”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晓攸脸上,却狠狠抽在了我心上,我抖得厉害,眼前一片金星。

“爸爸?”晓攸被打愣了,声音带着哭腔,“爸爸,你以前没打过我的。”看看我又看看子越,晓攸哭着喊道:“我要回家。”说着跑了出去。

我本能地就想追出去,却是头晕眼花,刚迈了步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我悠悠地回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子越的怀里,映入眼帘的是子越焦急的眸子。“晓攸呢。”我问着,声音有些喘息。

一丝担忧划过子越的眼眸,他轻轻拍着我:“先去医院。她那么大了,找得到路。”

我想再说什么,可是身体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迷迷糊糊的半晕半醒,只感到李秘书的车开得风驰电掣。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有些贫血。医生看结果的时候,子越恰巧有个电话,他出去接。医生和我建议住院观察保胎。可我知道,只要我在医院,子越就没法脱身。而且上次见红也是回家吃药养着,都没什么问题。我忙向医生说着:“给我开点儿药,我不习惯住院,回家也一样。”

医生想了想道:“也行。不过万一不舒服就赶紧来医院。”便挥笔开了药。子越回来了,我忙看向他道:“吃药就行。让李秘书送我回去吧,你去找晓攸。”

子越也有些心不在焉,点点头,再三嘱咐李秘书把车开稳,匆匆出了医院。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我的心才像回转过来似的开始阵阵抽疼。尽管千万般地自欺欺人,还是到了这一天,看到了晓攸的伤心痛苦,自己也在承受良心的鞭挞。还有父母,他们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

我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软软地没了力气,脑子完全空白。车行到家,我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不要再看,也不要再听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要再进入我的脑子了,我承受不来。

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已经快五点了,和子越分开也快两个小时了,我抓起手机打着,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问着:“晓攸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是子越疲惫的声音:“没有。你好好休息,找到了告诉你。”说完不待我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抱着电话,我的心揪起来,眼泪不觉涌出,在担心和自责中徘徊:晓攸在北京能去哪儿?老天,求求你千万保佑她别出什么事,否则我这辈子又怎么心安?我做的孽,如果要报应,就报应在我头上吧。再也无法安睡,就那么呆呆地抱膝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

天渐渐黑了,有风从窗户森森吹过,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我的目光锁到门口。

子越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看了看我,艰涩说着:“晓攸自己回家了。”

“天津的家?”我问着。

子越点点头,却不再看我,转身去了书房。我起身追过去,倚在门边,看他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狠狠抽着烟,表情阴晦,除了疲惫,我看不出其他的神色,可他的内心,应该是后悔的吧。

他对晓攸的疼爱,眉梢眼底,都能看得出来,可今天,为了我,他第一次打了她。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自己生气跑回天津。想想都后怕,她是怎么回家的啊?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这辈子,谁还能安心活着?我忽然好怕,怕子越会责怪我。

转身回了卧室,头仍然很晕,我无力地躺着,心跳得慌乱。直到后半夜,子越走进卧室,躺在我身边,一夜满腹心事。

早晨八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站到窗口接着。那边的声音很低,我没有听到,只看到他眉头紧皱。挂了电话,他看向我道:“晓攸昨晚一直发烧,我回去看看。”

“快回去吧。”我催促着。他扶扶我的肩,深看着我道:“照顾好自己。”转身离去。我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天,是七月二十一号。

那天早晨,天便是阴沉沉的密不透风。我只觉得气憋。吃了几口东西也都吐得精光,似乎有种从头到脚的不安。

晓攸一定是被那巴掌打得又气又怕,才生病了吧。子越回去,又如何面对他心爱的女儿,昨天至今,我也心里百般纠结着,越发觉得全身无力。

快到中午,噼里啪啦的疾风暴雨,砸地有声,仿佛天地都被大雨笼罩了起来,我站到窗口,南瓜现在已经叶子很大了,想来能抵得过这暴雨。我便稍稍安心些,大雨砸得心烦,走到楼下打开了电视。无聊看着肥皂剧。

到了下午四点多,我换着频道,好多个台已经开始播着北京的灾情了,房山那边很多被淹的,还有些地下通道,立交桥下,都有积水,还有车被困住。不觉有些好奇,北京还能被水淹没?最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心里越发跳突,眼皮也跳。便关了电视在沙发上寐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暴雨更是天翻地覆。我吩咐着:“张姐,别去买菜了,雨太大,随便吃点就行。”

张姐应着,去厨房张罗。我看看时间,快七点了,打开电视,却是惊呆了,从没想过,北京的水能淹死人,看着一个个的通报,我开始抖起来,子越从早晨出去,没有给我一个电话,尽管此刻我觉得他应该在家,可看着电视上的水漫片片,还是慌乱了,忍不住摸出手机,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安全到家了吗?”

几分钟像几个世纪,十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回音。我实在焦虑难耐,打了个电话,却是标准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的头轰地就大了,一遍遍发疯似的打,一遍遍告诉我无法接通。电视里不停地播报着因为暴雨触电,淹没死亡的人员,我的小腹开始阵阵抽紧,心几乎要跳出来。

张姐告诉我饭好了,我摆摆手,头晕得厉害,缓缓地走上楼梯,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抖着手接起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叫冯子越听电话。”

我顿住步子:“他没在。”心几乎要跳出来,这个声音,我猜出来是谁了,“他回家去看晓攸了。”

那边一顿,继而声音微微发急:“几点走的?”

“早晨,不到九点。还没到吗?”我全身剧烈地抖了起来。

“没。”那边也急起来,“你能打通他电话吗?”

“打不通啊。”我捂着嘴,极力压抑着哭腔。

“你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才罢休。”那边的女声冷冷的,猛地挂了电话。

我颤抖着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你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才罢休”一遍遍在我脑子里回响,子越是出事了吗?难道真的要报应?不要报在他身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我的头猛地眩晕,伸出右脚想迈上去,却根本无力支撑自己的身子,重心一个不稳向后仰倒栽了下去。没几个台阶,我滚落了几下掉到楼底,肚子开始绞痛,我无力地呻吟着:“张姐,张姐。”

唤了几声,张姐跑了过来,扶起我,肚子痛得厉害,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张姐怀里。

那一觉睡了好长。记得以前,我曾抱怨过为什么不晕倒的时间长一些,如果长一些,很多事情可以不用看,不用想。如今,我真的很长地晕了一次。梦里漆黑一片,我找不到前路,只有满身的冰冷,漫天的大雨。浇得我一个接一个地激灵。

终于再次悠悠地醒来,我看到了白色墙,白色的床单,我又进医院了,真是没用。身边坐着的人,让我一个愣怔。是子越,谢天谢地,他没事。我一把抓起他的手,心里一阵狂喜。只要他没事,我便安好。

只是他怎么这么憔悴?头发竟然白了那么多,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现在的样子,倒真像我爸爸的年纪了。我一个激灵:“晓攸还好吧?”

“好。”他声音嘶哑,眸子里痛苦得似乎已经麻木。抚了抚我耳边的乱发,“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这才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胳膊上扎着点滴,没什么力气,小腹有些酸痛,好像有些不对劲。我急着摸上去:“孩子没事吧?”

子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反手抓上我,身子微微抖着。“孩子没了?”我轻声问着。

“还会再有的。”他几乎是挤出了五个字。

“哦。”我应了一声,再次晕了过去。这次晕的时间很短,还没等到医生来,我已经悠悠地回转过气来。医生简单检查了下,只叮嘱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我愣愣地看着子越,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轻声问着他:“你在吓我,是吧?”子越一手捂着脸,低下了头。

“哦,那是真的。”我长长出了口气。不再言语。脑子里完全空白。孩子没了,孩子,谁的孩子?我有过孩子吗?和谁?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谁?我感到自己的脑子像脱了轨的火车疯跑,整个世界都与自己疏离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愣。子越和我说话,我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小小的看不清样貌的影子。梦里都看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我吗,会不会像电视里的胖嘟嘟的孩子那样摇晃着小手扑到我怀里?会不会乖巧地糯糯地喊我妈妈?可是,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啊。眼泪缓缓无声地流着,却紧闭双眼,不想看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天又将黑了,门一开,艾云急匆匆走了进来。到了我床边眼圈就是一红,“小薇。”

艾云,这是艾云,我这才像大梦初醒一般,扑在艾云身上“啊”地哭出了声。我从没有过那么尖厉的哭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嘶吼,是哀号。艾云拍着我的背泣不成声。子越不忍再看,扭头冲出了门外。

这辈子,锥心的痛,只那一次,便够了吧?那个我心心念念盼着,又用尽全力想保护的孩子,就这么离开了。我哭得天昏地暗,所有的过往才闪过我的脑海。原来大恸之后,不是大悲,只是麻木,只是失魂,等到大悲的时候,已经是意识回转的时候。

艾云紧紧地搂着我:“小薇,想开点,母子也是种缘分。没那缘分,强求也没用,也省得越往后越伤心。”艾云大概是想起了她那七个月的缘分,悲从中来,也泣不成声。

缘分?本就是孽缘,何来缘分?我哭着倒在她肩上。过了许久,我哭到麻木,不再哀号。艾云喂我吃了两口粥,我又全都干呕了出来。只空洞地躺着。

直到夜深,艾云才回去。子越守在我身边,看着他一夜之间,早生华发,我说不出话来。我想说句抱歉,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子越紧紧握着我的手,和他一夜相对而望,却都没有话说。

过了许久,子越嘶哑着声音说道:“养好身体,我们还会再有孩子。”我无声地笑了,笑到全身发抖,笑到眼泪四溢,子越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我的肩:“小薇,小薇!”

“我们?子越,我们哪有那个缘分?”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把他的手挣开,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再看,再想。

子越重又把我的手紧紧抓着,不肯松开。我没再挣扎,心里却无限悲凉。游离的灵魂,找不到出口。不愿放手又能如何?终究是没缘分,强求的结果,是一群人的心碎神伤。

半晌,游离地问他:“我睡了多久?”

“一夜一天。”他攥紧我的手,放到额上。

我已经睡了那么久了。一夜,暴风疾雨的那夜,心忽然一抖:“你赶上暴雨了是吗?”

“是。地下通道积水堵车,没有信号。”他的声音沉沉的,在暗夜里像流动的冷风。“哦。”我的心缓下来,他没有遭遇那些不幸,已是万幸。我闭上眼睛,再没有想说的话。

艾云第二天一早便又来看我,还带了她现在擅长的鸡汤。我却仍然毫无胃口,勉强喝了几口,忽然就毫无预兆地抑制不住吐了出来,没来得及支前身子,直吐得一身。我有些木然地看着艾云,很脏,我看着又想吐了。

子越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毛巾,细细地给我擦拭着。艾云一愣,红着眼圈:“我再去帮她找身衣服。”

不多时艾云又拿了身病号服给我,正准备换着,子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眉头皱起,表情是无奈的纠结。只看他的表情,我已经知道是谁的电话了。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烦躁、心酸、难过一股脑地化作一团戾气,我冲子越大声喊着:“出去,你出去!”

从我认识他以来,我从没那么大声对他嚷嚷,以前是不敢,后来是不舍,而我也素来不是高声说话的人。可是那天,我变得不再像我,变得像所有的癫狂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别在我眼前,你出去啊!”全身抖成一团。所有的气血都往脑门上涌。

子越有些愣怔,眸中一丝受伤的痛楚,微微叹口气,边往外走边接起了手机。艾云一把搂着我,拍着我的背:“小薇,冷静些。”

我伏在艾云肩头,心里酸涩,却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喃喃着:“回家去,回家去,不要烦我。”那个手机铃声,已经像个催命的梦魇,让我听了就害怕,听了就揪心。

不多时,子越回来,艾云看着他问了句:“没事吧?”他摇摇头,没有吭声。不多时,手机又响了,他挂掉,又百折不挠地响起来。

我神经质地冲他嚷道:“回家去,你去看晓攸,不要在这儿折磨我了。求求你。”我痛苦地把头埋在膝里,艾云把子越叫到走廊外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子越回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低声道:“我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我没有抬头。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迈步离去。只那脚步声,听起来那么沉重。

我抬起头,失神地看着四面白墙。麻木地失去了所有思想。艾云进来,只坐在我身边静静陪我,许久,叹口气:“小薇,不要怨他了,他的痛苦,不比你少。”

“我知道。”我把头埋下,我怨的不是他,我怨我自己,我怨这弄人的造化,我更怨多舛的命运。

“他女儿,也还病着呢。是我劝他回去的。放着他女儿不管,我心里都过不去。”艾云的声音有些纠结,“对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对你的好,我看了都惊讶,可怎么偏偏就是这么个结果。”

是啊,怎么就偏偏爱得这么费力?我躺在床上,没再言语。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窝在被子里,任由自己神志不清地昏睡着。

子越回家再给我的电话,我都由艾云去接了,不想再听。住了两天,我实在待不住,便出院回了家。

家里没有人,一切如旧,只是物是人非。回到卧室,麻木了多天的我终于泪流满面,那张床上,我的孩子曾经听爸爸讲过白雪公主的故事,我和子越也曾拿着B超单子,傻傻描摹孩子的样子——我打开衣柜,那件小小的百家衣,正静静躺在第一层,我捧起来,哭倒在地上。

艾云咬咬牙:“别在这儿待着了,跟我回家去吧。”我哭着摇头。艾云只轻轻拍着我的背。过了许久,我终于缓和了些。

艾云说着:“你还是跟我走吧,你这儿就你一个人。对了,你家保姆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走吧,林育诚正好出差考察项目去了。没十天八天的回不来。”艾云不由分说,帮我把东西粗粗收拾了一下,去了她家。

在艾云家的日子,我喜欢一个人靠窗坐着,脑子渐渐清醒,心却惨淡清冷。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快坚持不来。终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在良心的煎熬和道德的撕扯夹缝中求生。以前我觉得爱可以撑住这一切,可是宝宝去了的痛,实实在在地告诉我,我根本保护不了我的孩子,又或许,这真的是上天的惩罚。

我该怎么办?没人能告诉我,我自己更回答不了。无助,是我最痛切的感受。

子越是一周后回来的,我的精神好些了。只是人有点木。而且很怕见他。想到他,就觉得泰山压顶般的沉重,对他,有丝愧疚,有丝疏离,无法面对。要不是怕林育诚回来我呆着不方便,真想一直在艾云那猫着。

一路和子越话很少,我随口问着:“晓攸怎么了?”

“出疹子。”他叹口气,“她身体一直也不算好。”

“哦”,我木然应着。再无话说。

车快行到家,我忽然想起:“张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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