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退了两步,目色空洞,勉强带笑:“别开玩笑了,快去洗澡吧。www.Pinwenba.com”转身要走。心却疼得丝丝扯痛,孩子,爱情最美的见证,偏偏在我和他之间,却不能有。
他扯住我的胳膊,看向我的眼底深处,坚定说道:“我是认真的。”这句动听的话加上他坚毅的表情,我的心怦然一动。
只是在我固执的头脑里,未婚生子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毫无商量的余地。我的教育,我的道德,都义无返顾地告诉我,绝不可以。我挣脱他的手,转移着话题:“不知道南瓜要多久才能发芽。”转身往屋里走去。
“赵小薇。”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语气有些清冷:“你不愿意是吗?”
我当然不愿意。我心里呐喊着。却又不想惹他生气,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在他已经斑驳的心上再添一道阴影。努力挤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再说吧。”
我推脱的语气似乎有些刺伤他,一步上前抓着我,有些伤感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没打算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曾了解,我有些冤枉地扯痛,语气也硬邦邦的:“这是两码事。我是否愿意一辈子守着你,你要是还不明白,就白费了我这么多心思。”说着,眼睛泛起了雾气。
他看着我凄凉的神色,略微想了想,方才的薄怒消了些,疑惑地看着我:“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们要孩子,就要给孩子负责,如果不能给他个完整的家庭,不是在害他吗?”我说得很挣扎。不知道怎么措辞才能不伤他,可是这个道理不是很浅显吗?血淋淋的事实:我和他是游离于道德之外的关系,我这辈子纵然可以豁出去,但是一个非婚生的孩子,要受多大的争议?他又该承受多少本不需要的痛苦?
他轻轻揽起我,语气低沉,却很坚定:“你是他母亲,我是他父亲,怎么会不完整?有我在,什么都不会少。至于那些闲言碎语,算什么?”他的语气有种破釜沉舟的魄力,似乎一切在他那里都不足畏惧。我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刚才还满腹理所当然的理论,他的一句沉声温语,就如拉起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将世俗烦扰划在了墙的外头。
我依偎在他怀里,想着心事,低语问道:“可以吗?”
他把我搂得紧了些:“没什么不可以。”下巴揉上我的头顶:“小薇,我真的很想要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他有丝憧憬的渴望,我竟不舍得再说拒绝的话。
当暗夜的缠绵旖旎褪去后,我一个人守在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都能听到心跳的回声。我的不忍心拒绝,并不代表心甘情愿。这件事已经彻底触及我的底线,他在我身边时,我可以不在乎所有的非议,可是他毕竟还有另一个围城要顾及,我和孩子,又该如何承受世人的蜚短流长?
我的孩子,将来像徐硕那么委曲求全?还是像周亦那么痛苦难眠?不!我心里呐喊着,如果我的孩子那么痛苦,我何必把他生出来?可是以我的身份,我的孩子怎么能阳光健康?
我有些害怕,想到孩子的未来,就有种喘息不来的压抑。忙去药店买了盒紧急避孕药。想了想,又买了盒短效的。脑子一片混乱,没有想好怎么做。先权且逃避着再定夺吧。
去看艾云,她身体好了很多,气色也红润了些。床头的各种补品已经堆得像小山似的。
“林育诚很用心啊。这么多补品,可以开店了。”我借打趣劝慰艾云。该释怀的,也是时候释怀了。
“看着就烦,一堆没法吃的东西。”艾云挥挥手,“你要你拿走。”燕窝蜂浆的,虽然补,却不贴心,也很难吃得胃里熨帖。
“男人本来就粗心。”我不觉帮林育诚说着好话,目光却被床头一束粉色的百合锁住了眼球:“林育诚怎么这么浪漫了?”
艾云有些沉郁地垂下头:“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那是谁?康远?我一下子蹦起来:“他要做什么?别说他还想着追你。”
“追什么?我都这样了。”艾云叹口气,“不过和林育诚那块破铜烂铁比起来,康远简直是美玉了。”
看着艾云的惆怅,我也有些惋惜。只是往事不可追,再美的人,再纯的情,都交付了光阴的故事,祭奠了已逝的青春,没法从头来过。看着百合,我嘀咕着:“那他这是想做什么?”
艾云没有吭声。看着她迷离的神色,我隐隐有些担心。她被林育诚伤得不浅,从心到身,几乎体无完肤。如果康远真的动了心思,只怕艾云无法不动容。可是康远是什么意思?纵然曾经沧海,然而面对红尘弱水,他还真的只取这一瓢?我有点难以置信。
不由问向艾云:“你和林育诚,只是赌气吧?”
“不知道。”艾云抱膝而坐,“我真的心如死灰,看着他就觉得脏,我找不到一点儿优点,全是恨得牙痒痒。”我说不出话来。
子越的心情,似乎渐渐有些好转。比先前平静了些。也许是时间在作用,也许是他心中有了对生命的期冀。只是面对他的这份平静,我只能惭愧不已。
吭哧别扭地看了一礼拜交规去考试,居然考了九十五分,过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忍不住就给子越发了条短信:“我过了。”发完后半天没收到回复,有些失落。这种考试,对人家来说就是小儿科吧,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也就我这个笨蛋喜出望外。
自己溜达着去大世界商场逛了逛,最近各种护肤品都快用完了,便在一层的化妆品区域来回地看着。却是反复看了试了一个多小时,被各个导购小姐拽着试用了很多小样,结果换来了满肚子纠结。护肤品,就怕比。就如保湿系列的,价位不同,保湿效果差别好大。有的三分钟就没感觉了,有的半个多小时还锁水如初。但是品种繁多,加之大世界的导购实在太热情了,不待你说话就强往手上涂试用装让你看效果,我几乎招架不住。
正纠结着,电话响了。子越的专用铃声,我接起来。他的声音有丝轻快:“考试过了?晚上给你庆祝庆祝。”
他轻快的语气让我有些动容,自从他父亲过世,很久没有听他这么轻松了:“不用,今天也累了,等我拿到驾照一并庆祝。”
“在做什么?”他柔声问道。
“逛商场。”看着满眼的护肤品就纠结,“发愁。”
“愁什么?买就得了。”他不以为然,转而问道,“有没有想要的奖励,告诉我。”
我忽然想捉弄他一下:“告诉你就给买吗?”
“当然。”他应着。
“帮我买瓶保湿的润肤露吧,京北大世界的。”我几乎是憋着笑说出来的。
他一愣,咬牙道:“赵小薇,过分了啊。”
“逗你玩的。”我哈哈笑着挂了电话。他一个大男人被一群小姑娘围着介绍化妆品,想想都要笑。也不过是自己逗乐开心罢了。
又逛了一会儿,我已经被各个专柜的美女忽悠晕了,索性什么也没买回到家。
天刚黑,他回来了,把一个纸袋扔到我面前,黑着脸:“给你。”
我打开一看,愣在那儿,两瓶植物保湿精粹。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禁颤声:“你买的?”
他抽抽嘴角,瞪了我一眼:“不是我还有谁?”
我的心中,顿时如金秋麦浪翻滚般起伏不已,抬眸看着他,眼圈早已红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着:“不像话,居然还要给我涂着试效果。”
这句却又让我忍俊不禁:“那你试了吗?”
他睨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那顿晚饭,吃得特别开心。有人分享的快乐,原来可以加倍。我开心道:“我们要不要喝点红酒?”
他平平来了句:“喝什么?封山育林。”我的脸忽地涨得绯红。他把这句话都能说得这么坦然,心理素质够过硬。细细想来,他好像这周的应酬是都没喝酒。我的心,忽然又慌了,甚至饭后偷偷去服那粒药的时候,都觉得格外沉重。
睡前把脸洗干净,正要涂抹护肤品,他幽幽来了句:“用新的吧,植物的,对孩子好。”
我心里一紧,说不上的滋味。有感动,其实他满可以随便来一瓶,可他真的是用心挑的,只有听过导购的忽悠,才会知道植物的比化学的残留少;也有愧疚,他那么殷切地盼着那个孩子。
看着我将新的润肤露拍上,他唇际一勾,浅笑着看我。
忽然他嘀咕着:“手怎么这么痒?是不是过敏了?”看来他还是没强过导购小姑娘,我心里一乐。他拉开床头柜:“抗过敏那个药膏是在这儿吧?”
我忽然反应过来,心悬了起来,急忙起身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从床头柜拿出那盒避孕药,冷冷看着我,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是什么?”
方才满室的温情瞬间弥散,一丝寒凉从脚底漫上,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愧疚地看着他。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从化妆台的凳子上拽起来,用力搡到化妆台上,低吼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眸子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受伤,掺着几许愤怒。
我的腰被磕到化妆台的边沿上,有些生疼得咧嘴,心中生出几许怨气,为什么?还要我怎么说才能明白?我这辈子就罢了,难道要个鲜活的生命也一辈子见不得光?我倔强地看着他,低声道:“生下他,反而是害了他。他一辈子,都会埋怨我们。”
他像被什么狠狠地击了一下,神色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盯着我看了许久,唇际一勾,冷笑着:“好,很好,原来在你眼里,我根本不配让你生孩子。”
不再看我,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有些慌张,追过去:“不是那个意思——”他冷冷打断我的话,语气清寒:“赵小薇,你的聪明,都用来对付我了吗?”转身进了书房。我紧随过去,门锁上了。我伸出手叩了几下,没有动静。我无力地滑坐在了门口的脚垫上。
我真的伤了他吗?有没有孩子,我对他的感情,难道他还不明白?非得用孩子去证明?可为了这个证明,要让多少人陷入痛苦?我和他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他的家庭,知道了这个孩子会怎么办?我的家人,又会什么反应?我不敢想象。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双手抱膝坐在他书房门口,我的不坦白,只是不想伤害他。可最后,还是伤了。
那夜,我和他隔着一道门,他在里面我不知道是什么样,我在门口泪落如雨地坐着。
直到天色微明,门锁转动,我忙站起身来,有些眩晕地晃着,他推门出来,一脸憔悴。看到眼睛红肿的我守在门口,怔了怔,目光从我身上掠过,转身回卧室换了衣服出门。
我跟在他身后,想说什么却找不到插话的孔隙,只呆呆地目送着他离去。
连着几天,子越没有再回来。我发的短信,好像被屏蔽了般泥牛入海。想打电话,却又怕听到他的声音更加慌乱,心里七上八下没个主意。
每天约车、学车,不过我的手脚配合能力实在是差得很,加之教练脾气急躁,每天挨训惹骂成了家常便饭。我有个怪癖,每次开车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特别喜欢转方向盘。电视里经常看到的情节,开车遇险,神人们往往飞打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悬弧,车子稳稳地危为安。
却在开车的第一天就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有你这么开车的吗?速度那么快还打方向盘,不想要命了?”
我很委屈地看着教练:“那怎么办?”
“刹车!脚丫子下面那么大的刹车板你看不见——”巴拉巴拉一顿好骂。只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人类的外表,蠢驴的脑子才作罢。
委屈不堪与其他学员交流了下,大抵都是如此,有的还和教练发生过口角。这么一对比,我的心才稍微缓和些。
一晃五六天过去,院子里的南瓜都发芽了,子越还是憋着气不回家也不理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真的因爱成怒要放手?还只是气性大?还是有别的事?
揣测度量着怎么找他,却接到了徐硕的电话:“周亦回来了。我们去找你吃个饭吧?”
周亦,这个名字如春风拂过嫩叶的芽,让我的心有种融融的滋味。与他相别不过一个多月,却似乎山中千年。只是经历了太多,我有些犹豫:“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连哥们儿也信不过了?”徐硕有些不悦,“周亦以后不常在北京了,找你最后吃顿饭聊聊天还磨磨唧唧的。”
我有几分惭愧,确实是世事让我变得防备起来,但他俩,一个正人君子,一个救我水火,我没理由不信任他们,多嘴又问了句:“只有你和他吧?”
徐硕叹了口气,笃声道:“是,只有我和他,去怀柔找大小姐你,而且是中午,放心了吧?”
我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经历有时会让人变成惊弓之鸟啊。换了件带袖的浅蓝色长裙,衬得皮肤很白皙。徐硕定了饭店把我接走。
“周亦呢?”我问着。
“饭店等着呢。这不是为了你安全么。”徐硕睨了我一眼笑道。
“安全?”我一愣。
“万一你的冯总在家,还不得老虎发威?”徐硕笑得夸张,“你现在都快成了圈内的传奇人物了。纷纷八卦你是怎么做到让冯总片叶不沾身的,哦,对了,现在连酒都不沾了,彻底从良啊。”
“你也不怕贫掉了舌头。”我白了徐硕一眼,却有点怯怯,“圈内?很多人知道吗?”
徐硕朗声大笑:“知道你胆子怂,逗你玩。就几个知道内情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我气得狠狠捶向徐硕。也到地方了。跟着徐硕走进饭店包间。周亦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和他四目相对,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安之若素的声音,竟无波澜。他依旧是清朗儒雅,只是眉间眼底,一丝淡淡的忧郁,看着我轻声问道:“小薇,别来无恙?”
一句别来无恙,也只有周亦问得出。我点点头,微笑应着:“我很好,你呢?”
“还好。”他看着我,眼神不曾放开。
徐硕推着我俩:“快入座吃饭。酸什么呢。”
周亦收起目光,款款落座。一个大桌,只我们三人,清冷得有些寥落。不知怎地,我心中生出一丝伤感。去年我生日时,还是四人谈笑畅语,如今,却只剩下三个。
“你父亲的身体,没事吧?”我问着。上次听说为了周川周亦内斗的事,老周总都犯病住院了。
“做了个支架。现在没事了。”周亦答道,“父亲决定把北京的分公司注销了。只留海淀那个经销处。”
周亦的话如一声闷雷惊过,我有些愣怔:“注销?”当年多么辛苦挤进北京这个市场,如今就这么注销了?
周亦露出一丝苦笑:“家宅宁,比公司盈利重要。”又补了句,“父亲的原话。”
我咀嚼着这三个字“家宅宁”。是啊,周家两兄弟已经斗到了豁出脸面豁出性命的地步,也都是北京这个分公司惹的祸。
“那你和周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