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轻轻环住我,声音有些动情:“小薇,我会让你快乐的。www.Pinwenba.com”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我忽然就是一阵麻嗖嗖的不快,忙推开他,勉强撑出个微笑:“今天带什么吃的了?”说着往屋里走去。
“买了好几种,不知道哪种合你的胃口。”周亦跟着进来,把吃的拿出来。
我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小菜,感激地冲周亦笑笑,“谢谢你。”
周亦挠挠头,满含期待地看着我:“以后就是应该的了吧?”
我沉默了,没有吭声,低头去扒拉着饭菜。味同嚼蜡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吧,甚至,有丝丝的苦涩。
心随着咀嚼更加扯痛,我缓缓地吃着,看周亦停下了筷子,有些哀求地看着他:“周亦,我今天想早点休息。”
周亦一愣,眸色有些黯然,揉揉我的头发,勉强笑笑:“好,我先走。”
随着门噔的一声关上,我终于舒了口气,茫然地躺在床上,似乎全身都被抽空了。我终于和子越说再见了。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能安宁了?
第二天上午去那家制药公司去面试,一次次地找工作,经验或多或少也积攒了点。自我感觉还不错。从公司出来,还是忍不住去医院看艾云。
买了些水果进去,艾云看看我,眼圈泛红,没有吭声。
我把水果放下,看着艾云:“我和他,分手了。”艾云瞟了我一眼,别过头去。
我咬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艰难地说着:“艾云,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软弱,恨我没有保护好林育诚的资料。对不起。以前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
艾云侧着头,肩膀有些抽动,半晌,颤着声道:“你先走吧,等我好些,我再找你。”
她还是不想见我。我的心像被剜了似的疼,匆匆留下句:“你好好养身体。”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的瞬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和艾云认识七年了,大一刚去宿舍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她能挥着酒瓶帮我挡流氓,我也在她生病时守在校医院两天没合眼,她打工的第一份工资,给我和她各买了一身“情侣装”:一样的牛仔裤白T恤,一样的马尾,我们笑得好开心。可为什么,要将这样的朋友也从我身边夺走?
尽管子越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让我相信了林育诚的事不是子越而为,但是否因他而起,却不得而知。前前后后的太多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如果我不认识冯子越,会不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那是我人生中心情极其灰暗的一段日子。偌大的北京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亲人,现在连朋友也失去了。有时会想,如果我死了,这个城市,估计没有一个人会我为我掉一滴眼泪吧。
在我无助的日子里,周亦便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是那段黑暗凄迷的日子里唯一的一丝亮光。有时接到他的电话,会觉得温暖,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关心我的。和周亦的距离也不觉近了许多。
元旦过后的一周,终于接到了那家制药公司的电话,可以去上班了。我的心情也忽地拨开阴霾见了一丝亮光。和周亦吃饭时,表情也不像之前那么木然无神。
“有什么好消息了?”周亦看着我,淡淡笑笑。
“之前和你说的制药公司,已经给我offer了。”我冲他开心地笑着。却看他有些失神的表情,异于平常,“你怎么了?”
周亦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道:“还记得你之前告诉我的不破不立的法子吗?”
我一愣,那是子越教他的,如何应对公司里周川的老部下。将部门重组,借机将人员重新调配。“记得,你实行了?”
“嗯。”周亦点点头,“和并购几乎是同步。重组方案也报了父亲,父亲没有异议。不过,总部那边正式行文后,袁经理他们带着一批骨干跳槽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袁经理跳槽应该是周亦意料之事,借此可以丰满自己的羽翼。但是还带着其他人跳槽,便是危机了。我有些担心:“那怎么办?”
周亦苦笑:“本来并购酒厂不成功,就遭到了些非议,这次改革,又弄成这样。公司一些元老就在董事会上闹腾了,给了父亲很大压力。”
“那些元老。本来就与周川交情更深吧。”我看了看周亦,不觉也跟着苦笑。周氏是家族企业,元老们的动向基本就是支持哪位接班人的风向标。这一招,不过是周川的借刀杀人吧。
周亦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小薇,你很聪明。”
我咬咬嘴唇,叹口气:“周亦,不是我聪明,在你那里待了那么久,是怎么回事,我也该看清了。”想想当年在雍和宫,我还曾借鸱吻提醒过周亦,兄弟间也可以和睦。原来是我单纯了,这样的家族,兄弟间的争夺怕是无可避免。周亦的锋芒毕露,已经早让周川坐不住了,明里暗里的较劲,从并购酒厂起周川的百般阻挠就已经拉开帷幕。现在是不是算开锣鸣镝,正式开始了?
“现在公司反响很大,父亲让我暂时换个公司待一段。”周亦抹了把脸,神情憔悴。
“哪个公司?”我的心一突,急忙问道。
“海淀的经销公司。”周亦叹了口气。
我一愣,手里的筷子停住了,再也没有心思吃饭。那个经销公司,名义上也算个分公司,但是门面小得可怜,业务也单一,基本就是个销售点。之前周川一直有意向并回到他的公司,只是还没有执行。现在将周亦调过去,明为升职,实则贬黜。
看着周亦,我忽然有些伤感,比起周川的花天酒地,周亦一直像个苦行僧般为着公司宵衣旰食,但是这份努力,这份用心,总是被无情地击碎,周川、冯子越都是他的阻力。直逼得他喘不上气。
我看着周亦,第一次在他面前用坚定的语气说着:“周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你一定比我更会背诵。那个公司虽然小,也许也能让你大有作为。”
周亦深看着我,挑起唇际:“小薇,你的鼓励。对我来说很有效。”转而有些黯然,“其实去那里也无所谓,只是父亲的决定——唉。”周亦的神情有些受伤。
记得以前有个朋友和我说过,兄弟姐妹间,其实存在一种微妙的关系。对外是关键时刻冲锋陷阵的手足,但对内也会有微妙的竞争。我是独生子女,无从体会。但在周亦这里,我似乎能体会一二。周川周亦,纵然没有如此庞大的利益冲突,只在父母面前,也会想着更胜一筹吧。而周亦父亲做的这个贬谪的行动,无疑让周亦有些伤心。
看着周亦的神色,我有些动容,默默地为他添了杯茶,仔细想了想,道:“周亦,也许你身在其中,容易感情用事。但是我倒觉得你父亲的决定非常英明。”
周亦看着我,眉头微微一蹙。
我冲他笑笑:“只有你和周川分开,你才不会被掣肘。而眼下的这个形势,也只能将你放到一个小公司,才能挡着攸攸众口。”
周亦的眸子转亮,紧紧抓着我的手,看我的神色很动容,半晌道:“小薇,你总能给我温暖。”
我默默把手抽回来,他也总给我温暖。但是,我们之间的情分,似乎也仅限于相互取暖。
看他随即转黯的眸子,我垂下眸子,转移着话题:“对了,袁经理带着人去哪儿了?”
周亦抽抽嘴角:“你估计能猜到吧。”
我的心一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冯子越?”他点点头。
一种悲凉,忽地就漫上心头,我也早该想到,能接收这么一大帮人的公司,论实力,怕也只有他,论动机,也只能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悲。子越的老辣,为什么总让我为之骄傲的时候又为之伤怀?他伤的,为什么总是我在乎的人?可是商场如战场,本就是尔虞我诈,狠戾决绝的吧。
我看看周亦,脸不自觉地红了,不知该说什么。子越这么做,虽然是报复了周亦,但是也等于和周氏暗暗地结了梁子。我迟疑地问着周亦:“你父亲,怎么看?”
周亦的表情有些游移,想了想道:“心里肯定有结,其实冯子越的做法,已经等于公然叫板了。”继而无奈地叹气,“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有些迷茫了,冯子越和周氏的关系,一直还是友好合作的,否则也不会在赵局长的饭局带上周川,但如今,是彻底决裂了。但是周川在这中间,又起的什么作用?我想不出来。
和周亦聊了一晚上公司的事情,心情不免沉重。回家又想起林育诚,上网看了看。却惊讶地发现之前的负面消息少了许多。而且林育诚公司的股票也止住了狂跌,似乎有上升的趋势。心里不禁也松了一口气。艾云的心情,也该好转了吧?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脸皮厚一回,就算还是会碰钉子,也要再去争取一回,看她能不能原谅我。因为,她是艾云,是我这辈子都舍弃不了的朋友。
第二天一早去新的公司报到。做的职务仍然是“老本行”,营销总监的助理。虽然对制药行业是完全陌生的。但是好在助理的工作,揣摩好领导的脾性最重要,在细碎中做到有条不紊,再逐步熟悉些公司的业务,也就渐入佳境了。
领导是位五十多岁胖胖的大叔,笑起来像弥勒佛一样。只是不知道笑容的背后脸孔是什么。第一天工作,熟悉了公司的环境,做些简单的票据整理也就过去了。公司的人员不多,关系不算复杂,还算顺心。
下了班想去看看艾云,估摸着已经出院了,犹豫再三打了个电话,她却很快地接了。告诉我她正陪着林育诚在外面应酬,有时间再找我。听语气很轻快。虽然晚上不能去看她,但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些。只是微微有些担心,已经大着肚子了,还陪林育诚应酬什么?
周末徐硕约着去滑雪,也约了周亦。近来心情好转,便也欣然而去。
周亦开车接我到了一个滑雪俱乐部,我惊讶地发现陪在徐硕身边的是个陌生的女孩子,不算秀气的五官,但很可爱。圆圆的脸庞上一对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
“温若琛。”徐硕大大咧咧地介绍着,似乎那个女孩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跟班。转而介绍着我和周亦:“我哥们儿,周亦,赵小薇。”
我白了徐硕一眼,咂咂嘴:“见了美女,给我性别都改了啊。”
徐硕挑挑眉:“还挑上理了。”
那个女孩子大概不知道我和徐硕素来会贫两句,赶紧给徐硕解着围:“小薇姐,早听徐硕说起你了呢,是他很好的朋友。”
徐硕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这还用拿出来说?倒显得不熟似的。”
女孩子脸微微一红,没再吭声。我忙打着圆场:“你们都会玩吗?我没运动细胞,就不换衣服了,在这等你们。”
徐硕和周亦哪里肯放过我,死活让我换上衣服,周亦牵着我:“先在初级道上试试。”
我像只笨鸭子似的,刚滑了几下就扑棱着倒地了,接着任谁劝我都死活不再挪一步。还不够出糗的。
周亦陪了我一会儿,徐硕走过来:“我和薇姑待会儿,你去滑。”
周亦笑着走开:“这是要说悄悄话了。”
徐硕大大咧咧在我身边坐下,喝了口水歇了歇道:“这就是上次和你说的,我妈看上的大家闺秀。你觉得怎么样?”
我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高级道,周亦和温若琛正像两只轻灵的雨燕翩翩滑着,动作很美,融融的阳光,像一幅油画一样。
“很好,对你很用心。”我也只能看出这些,“是个该珍惜的女孩子。”
徐硕叹了口气:“该珍惜,唉,是啊。”说罢看了看我,瞄向周亦,“你怎么不珍惜他?”
我的脸一红,周亦,是个该珍惜的人,可是,总是缺了什么似的,没有该有的感觉。
“你和冯总,是断了吧?”徐硕又冒了句。
听到子越的名字,我的心又是一突,咬咬嘴唇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呗,要是没断,你能大周末的和我们滑雪。”徐硕夸张地笑着。
我捶了他一拳:“你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知道,敢大周末的约我出来?”
徐硕笑笑:“服了,够聪明。邵琦说的。”说到邵琦,徐硕的脸色有些阴沉:“你最近有时间去陪陪她吧,周川最近又和个女人挺热乎。”
“什么女人?”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邵琦对周川的心,路人皆知吧。可周川为什么总要辜负她。
“什么选秀节目盯上的,周川对那些最上心了。”徐硕把水瓶狠狠砸在了桌子上,“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整天满眼的腌臜,就是看不见家里的宝贝。”
我看了看徐硕,不知道该怎么说。世事就是如此,守着的,不一定是爱着的;爱着的,也许只能远远地看着。
“邵琦的事,你也帮不了。”我看着远处的温若琛,试探着劝道:“不如惜取眼前人。”
“我能管的,必须管。”徐硕说得斩钉截铁。我有些不明白徐硕的心思,既然无法再一起,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只可惜当时自己还没有领悟一个道理:爱一个人,便有了为她付出的责任。与她是否有回馈无关。
“悄悄话还没说完?”周亦拍拍身上打趣着,“徐硕,走,滑一道去。”
徐硕不甘示弱地和周亦走了。那两人从坡道上冲下来,就不像雨燕了,活像两匹脱缰的野马。男人的野性毕露无遗。
坐在我身边的若琛看着徐硕,满脸的笑意。看我打量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递给我一瓶水:“小薇姐,喝水吧。”